第四十一章 卿辈哪得谈 奇袭成都城(九)-《即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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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骑答道:“自数日前入山,至此时,一直没有消息。”

    “这猴崽子,不会是迷路了吧?”

    ……

    沔阳城西的一座山中。

    且渠元光与四五个随从,趴在片灌木中,窥视前边空地上的数十栋干栏。

    干栏,是僚人住宅的名字。

    僚人喜住山林间,故此他们的住宅,是依树积木,分为两层,楼梯相连,下畜鸡犬牛马,人居上层。干栏有大有小,家口少的,就小一点,多的,就大一点。屋顶用茅草、树叶、树皮等覆盖;墙壁用材以木和竹为主,不加粉刷;编竹或铺竹木为楼面。室内的陈设非常简陋,无桌椅床榻,唯以一牛皮为裀席,起坐寝食都在其上。除了厨房,不分隔间,男女老幼聚处。厨房的炊具也很简单,一个三四尺的方板,铺竹架,之中置灰生火,以块石支锅做饭。

    两个僚人的男子,此时正坐在干栏下的地上,各捧着个如杯碗的陶器,那陶器的上端侧面植有一管,像是瓶嘴。这两个男子没有用嘴,而是在用鼻子吸引器中的酒浆。此谓“鼻饮”,乃是僚人的习俗。

    三个僚人的女子蹲在旁边喂养鸡犬,都穿着如桶的裙子,发髻垂於脑后,在她们的耳朵上,俱斜穿了三寸的竹筒,作为耳饰。其中一个女子的耳筒上,挂着两颗珍珠似的东西。

    元光看了多时,低声说道:“那女子的耳筒上有珍珠,这一家僚人像是有钱的。老规矩,人归我,他们的家产归你们。”

    四五个随从应诺。

    几人持刀,弯腰从灌木中,摸到干栏外,叫喊冲出。那两个僚人的男子猝不及防,还没来得及反抗,就被擒倒在地。剩余的三个女子,长者三十多岁,幼者才十来岁,更非元光等几条壮汉的对手,很快也都被抓下。

    把这几个僚人用绳子捆好,串成一线,元光的随从们去干栏中搜掠财货。

    元光一人留在外边。

    僚人男子中的一个,叫喊个不住。

    元光不懂僚语,但他这些天在山中乱晃,先是抓猴,又捕僚,遇到过不少僚人的男女,听他们说得多了,已大约能猜出几个词的意思。

    那男子起初叫的“婆能”,意为“鬼师”、“王”,继而叫的“郎火”,意为“师父”、“头人”,这两通乱叫,应是这个男子在恫吓元光等人,说他的王、头人会来救他们的;最后叫的“阿夷”,可能是妻子的意思,这男子叫嚷“阿夷”的时候,语转凄婉,带着哀求,视线在元光和那耳筒上有珍珠的妇人间移动,应该是在乞求元光把这个妇人、他的妻子放掉。

    元光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男子嚷叫。

    忽然悲从心起。

    他想道:“老子天生异状,却不能带领族人昌盛,无奈为奴於莘阿瓜,而今更是被高延曹那狗东西欺凌,沦落到山中抓猴,与此等野人为伍的境地!天既生我元光,缘何使我如此蹇困!一次又一次的考验还不够么?天神!你要考验我多少次?前嗅马粪於营,今闻野语在此!”

    元光步到那男子身前,横刀刎其脖颈,将他杀了。

    随从们收获颇丰,从干栏里出来,看到了被杀的僚人,俱视若寻常,没人发问,押着余下的四个僚人,循原路退归。回到出发的地点。跟着元光抓猴的卢水胡人共有二十人,其它的都在这里等待,另有捉到的金丝猴三十只、僚人十余,也都在此。

    元光掐指计算,进山已有七八日了。

    他说道:“猴子、僚人都抓得差不多了,我等可以回去交差了。”

    一个随从说道:“大人,小人听说金毛猴和僚人,在蜀地、秦州的价格都很昂贵,很多的贵族、豪强,以畜养金毛猴、僚奴僚婢为摆显,不如咱们再多抓一些?回去时候,好卖给他们!”

    说着,他从怀里摸出两张风干的脸皮,这是他之前袭捕僚人时的缴获品,接着说道,“僚人虽蛮,制皮的手艺不错,瞧这两张面皮,鞣制得上佳,须髯根根清楚,据说也有富人稀罕这东西的,亦能卖个大价钱!”凡须髯美而为僚人杀者,其面皮都会被僚人剥下,制成此物,放入竹笼中,是一种武力的炫耀,可能也被僚人认为可以用之辟邪。

    元光的脸色沉得快能凝出水来了,他忍住怒气,说道:“我且渠元光是卖猴、卖奴婢的人么!是贪图钱财微利的人么?你是把我比作安崇那个西域胡了么?”

    那随从讪笑说道:“安崇那家伙,当然不能与大人比。”

    “不要瞎说八道了!现在就跟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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