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黄荣政斗才 陈荪报朝恩-《即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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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荣说道:“陈荪此策假使能成,获利的是陈荪、氾宽。

    “张家势衰已久,张浑的王国太傅,半点实权也无,荣衔罢了;张金养望数十年,功亏一篑;张家子弟而今唯一有点实权、官职清贵的张道将,其所任之考功曹右曹史,还是因为明公的举荐。张道将虽为氾家之婿,权力这事儿,兄弟尚可相残,氾宽又怎会舍得分与已经靠边站的张家?

    “张家在此事中,是分毫的好处也捞不着!”

    羊馥点头说道:“是。”

    黄荣顺着自己的话,往底下说道:“不止捞不着好处。氾家与张家都是阀族,张家有的,氾家全有。氾宽、陈荪如果以此而得以掌握朝权之后,张家只能会被继续地边缘化。”

    莘迩同意,说道:“此话有理。”

    黄荣说道:“与其继续被边缘化,还不如保持现状。

    “宋闳虽然归乡,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宋家在朝中犹有余威,我闻说宋闳的家中,车马如龙,门庭若市,往来俱名流,是此人尚存复出之图!氾宽的德望,不及宋闳。早年乡野评议,以宋闳为我朝第一流的头等人物,氾宽,不过忝居一流之末。荣料之,宋闳尽管远在江湖,氾宽必然如芒在背。为了抗衡宋闳,他离不了张家。何以嫁女给张道将,不就是为此么?

    “故是,对张家而言,保持现状,远要比氾宽、陈荪独强为好。氾宽、陈荪一旦羽翼丰满,独强朝中,他张家就无了出头之时;保持现状的话,他张家还有再起的机会!”

    黄荣的这番分析,令莘迩与羊髦惊艳。

    莘迩叹服,心道:“景桓用计,毒是毒了点。但说到揣摩人心,分析政治,在错综复杂的政局中,抽丝剥茧,慧眼如炬,士道、长龄,皆不如他!”又不禁想道,“我与张家,前为仇雠;造化弄人,在此事上,我与他家反而利益一致。”

    国与国间没有永久的敌人,政治上也是如此。

    打倒宋家不算本事,舍弃嫌隙,化敌为友才是成熟。

    羊髦问道:“谏阻聘爽女为亲的事情,传到陈荪、氾宽、麴爽耳中,定会引起陈荪与氾宽的不满、麴爽的愤怒。景桓,张道将就不怕陈荪、氾宽、麴爽难为他张家么?”

    黄荣笑道:“如荣刚才所说,张道将,氾家之婿也,氾宽现在还离不了张家,纵是不满,也只能咽下这口气。麴爽倒也许会寻张家的事,但有氾宽顶着,张家何忧?”顿了下,微微一笑,说道,“没准儿,张家还盼着麴爽找他家的麻烦,好使氾宽与麴爽闹翻呢!氾宽的敌人越多,他家不就才能越显得重要,越有机会再掌权力么?”

    羊髦自甘不如,说道:“卿才胜我!”

    黄荣说道:“此小道也,何能与君管领将军府军务,提纲挈领相论!”

    这话怎么有点酸溜溜的?

    羊髦说道:“髦哪敢称提纲挈领!髦所理者,日常小事,凡军机要务,非英明如明公,不能决策!”

    莘迩哈哈一笑,打断了他俩的互相客气,问黄荣,说道:“景桓,你以为,该让谁去说动张道将谏止?”

    莘迩不可能亲自去办这事。

    单说出身,最好的人选是张龟。可张金、张道将一案中,张龟为了妻、子,卖了张家,要是派他去办,只会适得其反。

    黄荣说道:“傅典书可也!”

    “老傅?”

    黄荣说道:“傅典书清流名士,书画双绝,谈玄辩难,誉满王城。张道将与他的关系很好。请傅典书去说张道将,定可马到功成!”

    黄荣的这话还是有点酸溜溜的。

    黄荣一直想打进谷阴的名士圈,可一来,他族名低微,二者,他亦无论道之才,参加了几次清谈,或者一个字也插不上,或者被那傲慢的士人嘲笑,因他喜穿碧衣,呼他是“碧鹅”。

    起初黄荣还挺开心,鹅姿优雅,是时下的士人之好,以为是在夸他风度翩翩,后来才晓得,他的这个“鹅”是“呆头鹅”之意。含羞带愧,黄荣再也没有去过清谈的场合。

    傅乔在王都的名士圈里,混得风生水起,到处都受欢迎。

    两下比较,黄荣不免就眼热嫉妒。

    他的这点心思,莘迩不知,也没功夫去知。

    便遣吏招来傅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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