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示弱非是凌家女-《步步凤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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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堂上静默一片,无人问她究竟要说什么,尤其申琳,在案桌能遮挡住父亲视线的位置下急切地冲她摆手。

    凌妆毫不理会:“三年前我出嫁时,父母替我置办了千亩良田、七家庄子,二十间铺子、湖边一个园子、一百多台各色首饰、衣料、药材、用具等……我房里都有单子契约存着。素日铺子庄子夫人托赖人管着,请早点清退,休书你们慢慢写,我这便回去清理一番,也好速速离去,不碍诸位的眼。”

    她略低头冷冷清清地行了一礼,转身就走。

    樊氏急吼:“站住!”

    凌妆施施然回身:“太太还有何指教?”

    “娶你时我们家也是下足了聘礼的,自然是两清,你房内穿用的东西能带走多少就许你带走,这是我们给你最大的恩典,别的,也毋庸痴心妄想!”樊氏说得又急又快,显然是之前也考虑到如何处置她庞大的嫁妆,早就商量好了说辞。

    不过大殷的风俗人尽皆知,女子的嫁妆男方需动用尚要同妻子商量,休妻则更没有贪了女方嫁妆的道理,便是闹到官府,判下来最多也是扣抵聘金,而申府的聘金相比起凌家的嫁妆,显然是九牛一毛,何况在官媒那儿亦有存证,如今他们有恃无恐的样子,倚仗的是什么,心思玲珑如凌妆,怎会不知。

    见凌妆转身,还不等她开口,大少爷申瑾踏上几步挡在她面前,说道:“官中断了籍没凌家家资,告示还贴在府衙前,就算我们给了你嫁妆,你也带不走,倘或报官,你便连自家穿戴细软都留不得一成,识时务者为俊杰!父母向来仁慈,知道你手头宽裕,也不盘查,日后生活并不成问题,你还不知道分寸?”

    其实官府判了籍没凌东城名下的所有财产,但并未连坐亲友,出嫁的女儿更不在此列,申府倘若还了她嫁妆,自然也容易安排。只是他们若去报官,又说她被休还算是凌家人,结局必然不乐观。

    每常说人情如纸,却不料原本的一家人落井下石起来比陌生人更狠更难抵挡,凌妆心底里冒出无边怒火,直想闹个鱼死网破,也不叫东西便宜了这些披着人皮的狼,但总算没有被气得全然失了理智。

    从今往后母亲弟弟与自己的生活好坏,是否有钱打点,让父亲早日结束流放生涯,桩桩件件……全系于此。便是自恃医术,大殷也少闻女子行医的前例,何况病人一瞧大夫是年轻女子,也必不肯上门。

    意气用事并不明智,凡事选择损失最小的法子才是上策,凌妆料理生意多了,耳濡目染之下,即使气得发晕也还懂得权衡利弊。

    瞬间,她胸中已转了好几个念头,想拿回全部的嫁妆,申家这伙恶狼必然不会善罢甘休……强自按捺下滔天怒焰,她决定退一步海阔天空。

    这笔帐暂时记着,将来若有机会,必定加倍偿还,眼下还是能争取到多少才是要紧。

    凌妆也不再装笑脸,冷冷瞥着申瑾:“我的嫁妆如何处置,恐怕还轮不着大公子置喙!今日你们欺我如此,便闹到府台甚或按察司去,也再无可惧的。要是如你们的意,我也带不走多少东西,何苦还替丝泽府遮脸面?我倒想叫满城的人看看申家是怎样的门楣,一个亲家遭难不仅不帮衬一把,反而贪得无厌欲把人逼死的门庭,如何在杭城立足!日后还有谁敢跟你们攀亲道故!”

    商户人家讲究的是诚信,凌妆深知关起门来他们会露出真面目,但其实在这个节骨眼上说休妻,本身就是件极容易惹人诟病的事,不定他们要在背后泼自己多少脏水以证明休她是休得无奈。无非欺负凌家只剩下弱母幼弟,没人帮着出头,自己又才十八岁,平日里对着谁都是笑脸盈盈,料定也是不会闹的,才作出如此形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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