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孙破全然不在意王仙芝说什么,他的心思始终放在之前那绿袍少年身上; 而城中军帐前,陈遥亦是一脸茫然,静静杵在梁大哥已然冰冷的尸身旁侧。 有那么一时半刻,陈遥似乎是忘记了,他想不起来自己当初为何要留在这濮州城,留下来又做了什么,初衷是什么,最坏的结果又是什么…… 他想不起来了,脑袋里空空如也,空得可怕。 直到城外传来叛军震天的喊杀声,才将陈遥从恍惚中惊醒,他知道那是王仙芝吹起了攻城的号角,锤响了屠城的战鼓,但即便如此,陈遥还是咽了咽干涩的喉咙,想问一问身旁的兵卒,想知道此时城外的状况究竟如何了。 匆忙经过的兵丁年纪并不大,约莫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被陈遥叫住,这少年满脸惶恐,连头上的铁盔都没能戴正,闻听陈遥问起,只颤巍巍表示—— “叛、叛军攻、攻上来了!” 是吧……就是这样的结果吧。 陈遥叹了口气,如今梁大哥已然身死,鱼景尧也早是魂归他处,薛崇瑞全然不见踪迹,想来……也指望不上了。 而自己如今已是恢复了布衣之身,纵然城中万余守将,士气丧失的前提下,又岂会听命于自己呢? 即便听命于自己……自己又能做什么? 直到此时,陈遥才切身体会到自己的渺小与无奈,穿越而来又如何? 既没有梁大哥一身高超的武艺,又没有薛崇瑞翻手云雨的权势…… 但陈遥真的不甘心,双手紧握成拳,举目眺望,他本想求道衍大师与小李道长,即便不求他们为梁大哥报仇,陈遥也想求他们帮自己守住这濮州城。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救这满城百姓,更是功德无量。 道衍大师和小李道长都是仙家高人,他们没理由会拒绝,王仙芝的队伍到底也都只是些流民,若以仙法稍加震慑便可令他们知难而退,绝不用沾染业历,绝不必枉造杀业。 陈遥觉得自己能说服两位仙家高人,他也必须如此,然而一抬头——却是再度傻了眼。 城墙之上此时,哪还有道衍与李岚清的身影。 没见到他二人,陈遥心中一阵绞痛,顾不上其他,他再次攀上城头,火急火燎地找了两圈,最终还是跪倒在硝烟弥漫、箭雨如潮的女墙之后。 大势已去,天象已成,人力再不可违。 想到火御真人这句话,陈遥再度一个激灵,当下叛军攻势极烈,濮州城门已是支离破碎,不出片刻,叛军便会攻破城门,长驱直入,而陈遥此时想起的,却是鱼寒酥与果儿的脸。 鱼寒酥还等着自己带丹药回去,果儿还待在城南小院里,当下叛军即将攻克城门,得赶在城破之前,带她们俩离开。 一念及此,陈遥也顾不上身侧咻咻而至的箭矢,顾不上周围或怒吼或惨叫的守城将士,他疾步窜下城墙,心中再无他想—— 他要将怀中的青璃还尘丹给鱼寒酥服下,然后再背着鱼寒酥赶回城南小院,带上果儿,一起逃出城外。 什么普度众生,什么救济天下,什么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都通通见鬼去吧! 刚下城头,城门方向便是一声震天闷响,数百义军将士手抬巨型雷木,终是将濮州城门撞开,战斗随即自城外转入瓮城之内,形势岌岌可危。 陈遥见状再不做逗留,牵过一匹无主战马,翻身而上,直接朝着鱼府赶去。刚行至鱼府门前,陈遥便见到了最不愿见到的一幕。 早在叛军攻入城门之前,这鱼府上下便已是乱做了一锅粥,老爷举剑自刎,少爷中剑归西,大小姐命悬一线,眨眼之间,整个鱼家的顶梁柱便已是轰然坍塌,速度之快,任谁都无法想象。 鱼府本就是濮州数一数二的大府,作为中州刺史,鱼景尧可谓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若不是上头还有个天平节度使压其一头,在这濮州地界,他鱼景尧便是地地道道的土皇帝——如此,谓之家大业大也着实不为过。 鱼寒酥与鱼凡信乃是鱼景尧正妻施室所出,在鱼府地位与其他侧室偏方的庶出女子自是不同; 然待鱼府上下从老爷少爷双双亡故、大小姐也即将魂归天外的惊恐中一回过神,人性中的丑恶便再也抑制不住,由他们助力,最终还是将整座鱼府拖入了人间地狱。 陈遥赶到之时,不仅鱼景尧这些侧室偏房的姬妾纷纷在抢夺鱼府财物,一些鱼家子弟更在肆意争夺,甚至不惜与府中有同样心思的仆从下人们反目成仇,刀刃相见—— 陈遥才跨入鱼府,便见得萧绝被五六个持剑少年围于角落,情况已是极为凶险。 萧绝作为鱼景尧贴身家将,身手自是了得,但身手再好,也架不住人心叵测,他现下正仗剑半跪于墙角,周身遍布血污,左臂更是不翼而飞; 而他面前的几人,不过都是些半大孩子,有男有女,一个个凶神恶煞,围住这汉子不停谩骂。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