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餐馆里,老头讲完以后,老太太泪眼汪汪道:“真是个好故事,还有吗?” 老头想了想道:“那我再讲个关于一对老夫妻的故事吧。” 老太太歪头问道:“有多老?像我们一样老吗?” 老头认真的想了想,答道:“比我们要小几岁呢。” “咯咯咯……”不知道为什么,老太太笑了起来,满头白发映照夕阳,竟然有些熠熠生辉,发间别着的那朵鲜艳红花,比天边的晚霞还要漂亮。 老头看得有些痴了,在老太太的催促下,才回过神来,继续讲起他的故事:“老夫妻嘛,那老头年纪大了,同龄的伙伴都已经送走了不少,儿子辈的年轻人现在又都喜欢跑到镇里城里去打拼,所以,老头的本名早已被村里人忘得差不多了,大家都叫他老阿,很有趣的名字,不是吗?” 老太太依然在咯咯笑,指着自己说:“我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啦!” 老头傻乎乎的陪笑几声,喝了口声,继续说道:“老妹儿,不知道你记不记得,在五十多年前,科伦普古镇被鸣雷兵屠城后几年里,曼珠沙华亲王协同我们契夷王国另外两大亲王,挥军东进,兵临鸣雷帝国西疆大营。为了不与我们契夷全面开战,鸣雷帝国天子向我们契夷割赔了一郡之地,更赔付无数金银财宝,以求契夷息兵。自那以后,鸣雷与契夷两国就迎来了长久的和平,两国之间的旅游业,也越来越发达……” …… 老阿和老伴结婚六十年了,为了庆祝夫妇俩结婚六十周年,夫妇俩那个在外打拼多年,已经在科伦普镇买了大房子长住的出息儿子特地回到老家来,将夫妇俩接到科伦普,还给夫妇俩报了一个旅行团,让二老到鸣雷帝国去玩上一圈。 老阿很兴奋,每天都在学习鸣雷帝国通用语,因为以前当过兵,老阿本来就会那么一句两句鸣雷语,这一学,讲起来还真有鸣雷帝国那股味儿。 不过,老伴总是笑着埋汰老阿,说他每天学得那么勤,结果来来去去就会那么几句。 老阿总是憨笑应对,明明以前在当兵时,鸣雷兵杀了老阿很多战友,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那么多年过去,老阿对鸣雷帝国,对鸣雷人,总是恨不起来。 这次能到鸣雷帝国去玩一圈,老阿激动得像个孩子。 年岁已高,睡眠本就极少的老阿,一天睡上一两时辰就睡不着了,起来叮叮当当的喂起鸽子,引来老伴不少责骂。 几经辗转,旅行团终于来到鸣雷帝国。 阿凡明明从来没有到过鸣雷帝国,可是,看到鸣雷帝国那些迥异于西域契夷的风景,老阿总跟老伴说,他好像在梦里见过, 老伴自然都是翻起白眼,说老阿老糊涂了。 导游带着夫妇俩所在的旅行团游览过几处知名景点,就带到到城池中央广场,推销鸣雷帝国的特产。 老阿与老伴舍不得钱,任那导游舌绽金莲,说出花来,都将钱包捂得紧紧,决定打死都不会花一个子儿。 自由活动时,老阿特别兴奋,一旦迎头遇上鸣雷人,就会主动招手,嘴里不停用鸣雷帝国语说着:“你好!” 那些鸣雷人见老阿身穿西域长袍,一口鸣雷帝国语,口音却是正宗得很,每得夸赞,老阿就愈加开心兴奋了。 自由活动的时间不短,夫妇俩一路走,一路逛,老阿看见什么西域契夷没有的新鲜玩意儿,都会开口去问,不停卖弄着来回也就那几句,口音却出奇正宗的鸣雷帝国通用语,走着走着,老阿却忽然发现…… 老伴不见了! 老阿吓坏了…… 他到处去找,在人来人往的中央广场,在商品琳琅满目的商贸街,在一间间贩卖鸣雷特产的商铺里……一个西域契夷瘦小老头,在数不清的鸣雷人中间东奔西跑,跌跌撞撞。 心一急,身穿西域长袍的老阿早就忘了什么狗屁鸣雷帝国通用语,嘴里大声的用乡音喊着老伴的名字,在异国他乡,显得特别突兀。 在陌生的环境里,在万分焦急的情绪中,老阿连去找旅游团导游帮忙都忘了。 老阿独自找遍了之前跟旅游团、跟老伴走过的每一处景点,每一个地方。 从景点再回到广场,从广场再找到戏台,从戏台再找向各家街市商铺…… 天色渐晚。 景点的守卫已经在关景区的大门…… 戏台的戏班已经唱完今天的戏剧…… 商贸街市两旁的店铺已准备关门…… 在一家售卖豪奢饰品的金楼,老阿听到里边的嘈杂吵闹,连忙窜了进去。 正是老伴。 金楼里,老伴正跪坐在地,死死的抱住一根圆柱不肯撒手,旁边站了几个壮硕的护店武夫,其中一个还正在拉她,老阿目眦欲裂的猛冲上去,一把推开了正在拉扯老伴的护店武夫,张开手挡在老伴面前,他很瘦弱,却又很强壮。 老伴一把抱住了他的大腿,一大把年纪,竟然老泪纵横的哇哇哭喊夫君、夫君。 原来,在夫妇俩走丢了以后,老伴一直站在原地,直到金楼准备清场关门,老伴还一直死抱着圆柱不肯走。 负责的导游正好从金楼门外跑了进来,一番解释后,将老阿夫妇俩带回了旅游团驻地。 路上,老阿一身老骨头差点散架,气喘吁吁,心里又是庆幸,又是后怕,后气问道:“你傻站在这里干嘛?” 老伴委屈道:“我不认识路嘛……我只会傻站在那里等你……”说着说着,眼泪竟然又掉了下来:“我知道你一定会找到我的。” 老阿无奈的帮老伴擦去眼泪,好生诓哄。 走丢以后,她一直站在原地,这是最笨的等待,也是最执着的信任。 ——她等到了。 …… 餐馆里,听完了三个故事的老太太心满意足,和老头告了别,回家了。 阿祥昨晚曾听父亲阿吉嘱咐过,不收那个老太太的银钱。 阿祥走上前去,跟那讲故事的老头聊起了天。 这才知道,原来他讲的,是他与那个老太太的故事。 他叫阿凡提,在那些故事里,凡子是他,小提是他,老阿也是他。 而刚刚离开的老太太叫薇安,老头喜欢叫她薇安娜,在那些事故里,安小妹是她,小薇是她,老伴也是她。 她是他的妻子。 在他十二岁,她十岁时,他们在空琅村因为一只鸽子相识。 在他十六岁,她十四岁时,他们就结为了夫妻,约定好了,要彼此陪伴一生一世。 可是,就在三年前,薇安患上了一种不算特别罕见的老年症。 就像曾经到喜雅雪山上采摘天山雪莲,坠崖失忆的阿凡提那样,薇安现在谁也不认识了。 她现在口中总是说在等的老伴,其实每天都会陪伴她、照顾她、守护她。 就像年轻时,他突然人间蒸发的那六年一样,她每天都会到餐馆来等他。 而他,则每天都会准时坐到她的面前。 奈何,她却已经认不出他来了。 薇安每天都会来这家餐馆等她的夫君,阿凡提每天都会来这里给他的妻子讲故事,讲他们之间曾经发生过的事,期盼有一天,她能够记起他来。 阿祥小心翼翼的问道:“阿凡提爷爷,那……要是薇安奶奶再也记不起来,怎么办?” “噗……”老头失笑道:“我有那么显老吗?你父亲阿吉叫我大哥,你却叫我爷爷。” 阿祥脸一红,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