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馆

    这是一个充满了熟悉和伤心味道的地方，过去很多时候，徐逸溪的少年岁月都是在这个地方度过的。在炎热的天气中穿着厚得如同长城石砖一样的防护服，带着红色或者蓝色的拳头，戴上由海绵为主要材料的头盔，站在四四方方的擂台上跟眼前的少女进行1v1的对决。

    虽然每一次都是他输，但是他没有选择的权利，只能够再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之中坚持，躲过少女的拳头，在夹缝之中进行着无力而倔强的反击。

    本以为自己再也不会来这个地方了，但是没有想到的是，逃离魔爪的他竟然会又一次故地重游，还是一样的场景一样的人物，但是上演的却是不一样的故事。

    “你知道的吗？”徐逸溪将擂台角落的拳靶扔给了面前有些不知所措的少女，“过去的时候，我曾经无数次想过这样的画面，我全副武装地站在擂台上，你作为我的陪练，拿着拳靶被我一拳又一拳地击打。那种大仇得报的酣畅淋漓简直让我日思夜想，但是……当时你是学校跆拳道社团里面最厉害的那一个，还是参加了比赛拿过奖杯的存在，我作为你的小弟除了挨打之外似乎就没有别的作用了。”

    “所以……你这一次是想将过去的东西一次性换回来？”墨凝看了看手中陌生的拳靶轻笑。

    就像对方说的那样，她从来都是作为进攻的一方，进攻的人总是拿着进攻的武器，在进攻的路上前行，从不会像现在这样拿着陪练才会使用的拳靶站在擂台上。不过，她并不是没有想过会有这样的画面。

    过去她打定主意要跟过去被自己欺负的小弟道歉时，她就想过用这样以牙还牙的方式让对方将心中堆积的所有不满全部发泄出来，但是徐逸溪并没有选择这样做，只是站在天台上用可以诛心的话语让自己无话可说。

    “我可以没有那么强的报复心，我只是想要试试你当时欺负那种的畅快感而已。”徐逸溪一边穿戴着拳套一边说，他这一次不打算戴什么头盔和穿上防护服，只是简简单单地用拳套体验一下而已。“而且你也知道我的真实实力的，在你面前就像是菜鸡一样。”

    “我今天不是说过了吗？今天你是大哥，你话事。既然大哥想要体验一下那种畅快感，我也只能够……”墨凝半蹲下，用标准的姿势拿好拳套。“固所愿也，不敢请耳！”她笑着说，却让徐逸溪戴着拳套的手感觉到了莫名的沉重。

    这句文言文是徐逸溪教墨凝的第一句文言文。那个时候他们要学习古文，其中书上就有一篇叫做《孟子·公孙丑下》的古文，其中就有这样一句。当时成绩排名最后，语文更是惨不忍睹的墨凝就拿着书跑到自己面前，问自己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这本来就是我希望的事情，只是不敢请求而已。或许就像是墨凝自己说的那样，她拿着靶子，让自己戴上拳套恶狠狠地用拳头教训她一顿，本就是她希望的事情，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请求。

    只是他没有想到，自己当时翻译的古文，会被她用在这种地方。

    “你觉得这样子就会让我手软吗？”徐逸溪在原地反复跳动，这是他每一次跟男人婆对练前都会有的准备动作，这样的跳跃会让对手难以捉摸你的进攻路线，是跆拳道最为基础的招式之一。

    “我可没让你手软，都说天道有轮回，苍天饶过谁。”墨凝摇摇头，“过去我怎样对你的，现在还回来也很正常，而且我那个时候宁愿你用拳头打我一顿，都不想听到你说讨厌我的话。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我唯一的朋友，唯一一个可以包容我这么久的朋友。”

    这句话徐逸溪听过，当时在天台的时候，对方也是这样说的。“说真的，要不是你之前因为那一次比赛的失利而让训练变得异常痛苦的话，我真的会像你说的那样一直做你身边听话的小弟，那种绝无二心不会成为反复无常二五仔的小弟。”

    之前就是因为无法忍受训练量突然加大，徐逸溪惨萌生了偷偷溜走的想法。虽然他知道这是因为比赛的失利才会让墨凝觉得自己的努力程度还远远不够，才会那样近乎疯狂地进行着训练。好几次作为陪练的徐逸溪都是六七点钟才能够离开，而这个时间距离放学都已经过去了三四个小时，其他的同学都已经坐在家里的饭桌旁吃着热乎乎的晚餐了，而他却还苦逼地在去地铁站的路上。

    对于过去的训练他都颇有微词了，跟别说这样地狱式的磨练。好不容易忍受到了男人婆参加比赛的时间，而那个时候也已经到毕业。于是乎，趁着毕业选择学校的时候，偷偷离开墨凝这个想法也自然而然地在他脑中产生了。

    “其实我那个时候已经想到了，当我们喝完酒的第二天，我就发现已经联系不上你了。发消息你不会，头像也一直处于灰暗的离线状态，打你电话也是关机。”墨凝说，“就像是你这个人凭空消失了一样，不管做什么都找不到你的踪迹。当时我就在想我到底是哪里做错了才会让你这个忠心耿耿的小弟选择离开。”

    “后来想明白了？”徐逸溪挑挑眉。

    “是啊，想明白了。”墨凝点头，“正是因为我的过于在意比赛的胜负，我当时整个脑子了就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在下一次比赛的时候将自己的宿敌击败在台上，战胜她取得最后的冠军。所以我才会那样不管不顾地疯狂训练，甚至没有在意到你的心情和感受。”

    “尽管这样说着，但你最后还是取得了你梦寐以求的冠军，不是吗？”徐逸溪对于当时的画面记得清清楚楚，所有在观礼台上的人都站起身为这个新生的冠军少女喝彩欢呼，坐在评论席上的跆拳道主席也拿着金色的奖杯准备颁发给男人婆。

    那个时候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墨凝的一手掌握之中，天地之间，唯有这个高举着冠军奖杯的少女而已，至于他……只不过是个有些辛苦的陪练罢了，没有人会在意，除了那个不要奖杯冲下台跟自己拥抱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