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死一个乞丐婆子,实在算不上稀罕事。她本就老得牙都掉光了。 熟人听闻她的死讯,第一反应是:终于还是死了。 意料之中。 对于她是被人杀死的这种消息,人们多是不信的。谁会对一个疯癫的乞丐婆子下手? 因此,案发地围观的人并不多。 案发地是城西一处荒废的道观。 道观周围杂草丛生,除了正门前的一小片地方。 那里是城内乞丐聚集之地,每天晚上都有少说二十名乞丐在此赌钱。 是的,他们也赌钱,或许不能称之为赌钱,因为没钱的时候,树叶石子也可以充作赌资的。 这项既耗时又廉价同时还能带来乐趣的活动,谁都不会拒绝。 他们只在道观门口活动,从不进去,道观大门被一枚铜鱼锁锁着,常年风吹雨打,锁上已生了绿色的铜锈,一个不需要太壮实的人用力一撞,就能将锁撞开。 但乞丐们并没有撞破铜鱼锁,去道观找间能够遮风挡雨的屋子。 他们只是在道观门口的空地聚集,哪怕是冰天雪地的冬日。 此刻,县令正在询问一名乞丐,问他们为何不去道观落脚。 “别说进去了,就是让我透过门缝向里看上一眼,也绝不可能……”乞丐说着话,脚不断朝远离道观的方向挪,若不是身后有衙役挡着,他早就撒腿逃命了。 逃无可逃,乞丐只好继续道:“……里头邪门得很,闹鬼呦……奶婆子准是被鬼拖进去的……” 县令名叫薛修诚,是个年近五十的男人。 他中等个头,身形有些胖,配上一张圆脸,显得比同等体型的人更胖一圈。 薛修诚并未责怪乞丐的怪力乱神之说,不仅如此,他还道:“确有传闻说此地闹鬼,这一点本县是知道的。” 乞丐一听这话,有了些底气,仿佛得了县令撑腰,就不太惧怕鬼神了。 薛修诚继续道:“既然道观闹鬼,你等为何还要在道观门口落脚?” “旁人怎会乐意与我等为邻?莫说落脚,讨饭讨得令主家不快,就要被里正带人驱赶……唯有鬼怪与我们这几条贱命为邻。” “本官曾听说,阴间与阳间一样,自有法度主持善恶,你们既做了邻居,且这道观内的鬼从来与你们井水不犯河水,为何偏拖了奶婆子杀死?难不成奶婆子做了什么招惹鬼神之事?” 乞丐摊手道:“这……小的可就不清楚了,虽说那老婆子做人很讲究,常将吃不完的东西带给我们这些穷朋友,可她已许久不在此地过夜了。” “如此说来,昨夜她是如何进这道观的,你们也不清楚?” 看来,县令已从仵作处得知,奶婆子死于昨晚。 “她走的定然不是正门,”乞丐摇头道:“小的确实不知。” 如此,薛修诚便只好去询问下一名乞丐。 一连询问到第六人,一个挺了大肚子的孕妇被闫寸昨夜见过的红脸汉子搀下了一辆牛车,他们径直走到县令近前。 孕妇做了个万福,道:“薛县令,民女听闻奶婆子横死,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便赶来……” 县令打断了她,道:“王绣娘,本县已知道奶婆子是你身边使唤之人,不过这阴邪之地不是怀胎之人该来的地方,故而本县原想稍后再召你至县衙询问。 你既来了,就说说吧,昨夜你可见过奶婆子?” 孕妇拿汗巾沾了沾脖子上的汗珠。 天太热,她又大着肚子,实在辛苦,她的脖颈上出了一圈痱子,看样子出门前扑了不少痱子粉,此刻粉被汗浸湿,向下流淌,活像一面被雨水冲刷下白灰的墙。 孕妇道:“她不仅是我的使唤婆子,还与我同乡,她每晚都给我讲些家乡的趣闻,那些趣事帮我排解了许多孕期的苦处,还能助眠,我很喜欢。 但昨晚我早早就让她回屋歇着,只因……因为……” 绣娘抬起眼帘观瞧着县令的态度。 县令接过话头道:“只因她白天曾来过县衙,被赶了出来……想来她实在没兴致给你讲故事。” 绣娘“嗯”了一声,生怕县令认为她有什么不满。 县令继续道:“我还听说,奶婆子是跟你们夫妇住在一处的,白条酒肆,是也不是?” “是。”红脸汉子扶着自家婆娘,答道:“她在酒肆二楼确有一间小屋,就在我们的屋子旁边。 昨晚入夜后,我与几个兄弟在一楼喝酒,奶婆子下了楼向外走。 我问她做什么去,她说屋里太热,待不住,去水渠边凉快会儿。那时我们还拿她打趣,叫她小心些,莫被水鬼拖走了。 谁知……哎,我这乌鸦嘴,竟真让她撞了鬼。”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