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那个锦衣佥事这回也学乖了,主动往旁边一闪,后边一个校尉慢慢地踱了出来,缓缓抬头笑道:“世子,是在下要见你,请锦衣卫地兄弟打个掩护罢了……..”。 “杨……..杨大人!”朱让栩双眼攸睁,失声叫道。 杨凌浅浅一笑,躬身施礼道:“正是在下!” 今天太忙了,朱让槿回到住处,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就闯进一大帮宫女太监,捧着各式各样地装备忙忙碌碌地给他打扮起来。今日继位,有太多的东西要准备,何况同时还要行世子定亲之礼。 世子冠袍之外还得另备吉服,先宣布继位,然后再换上吉服,行订亲之礼。这一来拓拔嫣然就不好和他碰面了,另外辟了一处房子正在梳妆打扮。 衣服好繁琐,朱让槿穿过华丽地衣服,但是却没穿过这么繁琐、这么讲究的衣服。内衣嘛,旁人又看不到,那么正规干吗?还没行动呢,他已经捂的一身大汗了,可是也只好忍耐着任人摆布。 玄衣纁裳,里里外外都是绘着吉兽、山水图案地隆重袍服,里里外外已经穿了五件了,又是四个宫女拥上来。捧着白纱中单、黻领、蔽膝、革带、金钩和玉佩。料子都是上好的,可这么多穿在身上真难受呀。 好不容易打扮完毕,顶冠也端端正正戴在头顶,两个太监抬过一面巨大的铜镜,朱让槿看地不禁屏住了呼吸:这就是我地呢?不再是一身儒袍,风流斯文的玄衣公子,可是英俊之中却多了几分威武和严肃。 “你们……..退下,我要静一静”。朱让槿嗓音有点发干地道。 太监宫女们弯着腰退出了房间,朱让槿对着铜镜退后两步,仔细看着镜中人。 本来就很宽、很结实的肩被垫的看起来更加有力量,修长伟岸的身材,皇家贵胄的气质。轻轻一动间雍容华贵的衣袍轻轻摆动,都代表着这是一个高高在上地大人物,是人上人,人中之龙! 这是我吗?朱让槿盯着铜镜。好象看着一个完全陌生、素不相识地人,盯了许久许久,好象镜中的身影都看的有些模糊了,他的目还没有移开,就连杨凌带着一个侍卫出现在门口,他都没有发觉。 杨凌清咳了一声,拱手笑道:“恭喜世子,杨凌来贺!” “啊!”朱让槿一惊。猛地醒了过来,连忙笑容满面地迎上前,十分亲热地拉住了杨凌:“杨大人,我正盼着见到你呢,来来来,快进来坐,唉呀,这身冠袍真是麻烦。行动都不方便”。 朱让槿一边抱怨着。一边小心地正了正冠帽,往铜镜里边瞧了瞧。 杨凌施施然地自走到一侧椅上坐了。朱让槿看看冠带没有歪,这才松了口气。他一扭头,见黄脸浓髯侍卫站在门口,双臂抱胸,单刀在腰间轻轻地摇晃着,好似故意把住了门口不许人进出,不觉有点奇怪。 他转过头来对杨凌笑道:“我刚刚出狱,就被父王接来,被这帮下人摆布个没完没了,还没找到机会去谢谢大人,为我洗清冤屈呢。只是大哥他……..”。 朱让槿笑容渐渐消失,换上了一副沉痛之色,黯然道:“我……..实在没想到,大哥是这样的人,我已经着意地远离权力,他为什么就容不下我”,泪光莹然,朱让槿轻轻拭了拭眼角。 杨凌也是一脸的黯然,沉痛地道:“我……..也实在没想到,二殿下竟是这样的人,权力真地那么重要么?能让你抛却手足之情,害兄害妹、丧尽天良!” “什么?”朱让槿霍地抬头,眉锋下一对锐目射出刀锋一般地光芒,目光闪动,盯着神态安详地杨凌看了半晌,朱让槿忽然满面春风地笑了:“杨大人真会说笑话,哈哈哈,可是我刚刚脱了牢狱之灾,可实在受不得吓了,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杨凌也放声大笑,笑完了他站起身来,慢悠悠地踱到墙边,看着墙上的画道:“二殿下和世子、还有郡主,小时候一起效游钓鱼,其乐融融,可真是有趣呢。二殿下,我当初看这幅画,总觉地有点地方不和谐,什么地方呢,我不知道。 可是现在我看懂了,不和谐之处就在于,儿童而已,钓鱼还是玩乐地兴趣大,又不是七老八十,就喜一个静字。河边只有你们三兄妹,你何必爬到高高的岩石上,离着别人那么远,钓鱼又钓的那么专心”。 杨凌轻轻抚着画道:“哥哥鱼儿在手,弟弟竭力钓鱼,好专心呢,哥哥钓到了鱼,向弟弟诉说自已的喜悦,他却看也不看,只是死死地盯着自已地鱼漂儿。是嫉妒呢,还是在生闷气?坐观垂钓者,徒有羡鱼情……..,好诗啊好诗,一个十岁出头的少年,对一条鱼都这般争胜,他现在真的做到淡泊名利,视王位这条大鱼如无物么?” 杨凌转过头来。一副沾沾自喜的模样,笑道:“你慕仿四个人的笔迹,妹妹放在前边,把自已放在最后,其实就冲着‘徒羡钓鱼情’这一句,以抒发你心中地郁闷,是么?呵呵,我真聪明。二殿下,你觉的呢?” 朱让槿看了他半晌,忽然启齿笑了,他笑吟吟地走到自已的书桌旁,满不在乎地拿过一把扇子。轻轻地扇着风,手指稳定,姿态优雅,对杨凌赞赏地道:“看来你是有了真凭实据了。否则岂敢对本世子说地这般笃定。 不过,我有什么不对么?同样是他的儿子,我还是小儿子,我受到多一点关爱没有?什么东西生来就是我大哥的,他从小对我好,那是关爱兄弟,有长兄之风。我对他好,那是从小有心眼。奉迎世子,混帐!” 他猛地顿住了话,手掌按在桌上,微微地颤抖着,喘息道:“我好又怎么样,别人只会往坏里揣测我,一次是这样,十次百次还是这样。为什么以已度人、自作聪明的混蛋会这么多?我恨不得把他们全杀光!” 他大叫一声。手臂猛地一挥,儒雅英俊的脸有点儿狰狞了。好半晌他才恢复了平静,淡淡笑道:“于是……..我就想,凭什么老天对我就这么不公?无论才学、能力,我哪里比朱让栩差么?我和他差地,仅仅是生我们的母亲不同!” 他看了看门外,两边是密密竹林,通到殿前的是竹林中一条小道,太监宫女们都站在阶下远处,门口儿只有那个带刀侍卫。 他轻松地笑了笑,问道:“我地计划可以说天衣无缝,你是怎么知道地?” 杨凌也轻松地笑道:“天衣无缝?我现在不是知道了么?我倒是想知道,你想害死世子,自已上位,有的是机会,为什么现在才动手?” 他自嘲地一笑道:“也是,我是杨砍头、杨扫把,只会害人,哪会问案救人呐,想必也是被你利用地一枚棋子,二殿下根本就没把我放在眼里是吧?” “你错了”,朱让槿很诚恳地道:“我是真的把你当成了好朋友,而且当成极有才学、本领地人,杨慎已是我见过最博学的人,但是治世大才不需要懂那么多、那么细,你能给别人指出最正确的一条路,这就够了。 开路、修路、破山搭桥,造车造船这些事,你可能根本不懂,自然有别人去干,但是最重要是,你指出了最方便、最快速、最省力的路线。杨慎是奇才,或许开山辟林,懂的好几样才干,但你,是能指路地人,我真的很欣赏你”。 杨凌垂下了眉毛,轻轻叹道:“我也很佩服你,你几乎成功了”。 “你错了,杨大人,识破不代表能阻止,我还是成功了”,朱让槿泰然自若地道。 “要杀世子不是那么容易的,我和大哥是一个师傅教出来的,他武功虽不如我,也差不了太多。如果下毒,没什么毒药无色无味,不留痕迹,如果世子被毒死或刺激性死了,我难免要受怀疑。于是我就想……..我不能杀世子,能不能借刀,让别人来杀?” 杨凌看着朱让槿眉飞色舞地模样,淡淡一笑:“你也是个好名的,唉,虚名害人”。 朱让槿不懂,继续道:“于是我开始找一个和我完全没有关系的凶手,能够杀死大哥而绝不会连累到我的凶手……..都掌蛮。阿大素来骄横,惹事生非不可一世。 不过他没想过造反,不是他不想反,而是这没见过世面的蠢货早就把自已当成皇帝了,于是我派人扮成行商,卖给他最精美的,他从未见过的昂贵瓷器,丝绸,让这个在深山里称大王的蛮子长长见识。又向他吹嘘真正地皇帝应该怎么怎么样,蛊惑他也坐龙椅、制龙袍。 因为我知道,他的地盘有限,在山里再怎么闹。父王也不会太在意,但是如果他逾矩称帝,父王就无法坐视了,必须得处理此事,他近年多病,出马的人自然是世子,呵呵,其实我比他更合适。但是我是没有机会出头地,我永远只是个备用的货色。” 杨凌忽然插嘴道:“金砖呢?也是你有意卖给他的?” 朱让槿不屑地道:“一个山里的蛮子,弄件黄袍子就是龙袍了,椅上雕两条龙就是龙椅了,他见过真正的龙袍龙椅么?不过……..这金砖却糊弄不了他,我也不得不冒险去弄,只为了让他地声势闹地再大一点。” 朱让槿道:“他身边有投靠的汉人,那里边有个家伙是苏州御窑村犯了罪地工匠。逃来逃去投靠了他,他虽没见过龙椅龙袍,却是见过金砖的,眼见阿大特别在乎这个,就告诉他。光穿上龙袍坐上龙椅还不算皇帝,他的脚下得铺上金砖”。 原来如此,金砖盗卖案的来由,竟是由于一个蛮族酋长的荒唐要求。世事真的是很难预料,杨凌感慨不已,问道:“你处心积虑,费心布了这么大的一个局,就是为了杀世子?” “是!”朱让槿正容道,端坐在那颇有王者之风:“这件事不能和我有丝毫关联,父王的身体越来越差了,如果等他承了王位。我想动他就更难了,所以我必须地抓紧时间。 他逾矩称王的事终于传出山了,身为藩王如果到了这一步还置之不理,那就是严重失职,父王只好命大哥赶去处理此事,呵呵,大哥就和父王一样,泥古不化。不知变通。对土匪也大讲仁恕之罪,我只略施小计。他果然就听信了这种话入山感化蛮子去了。 而我呢,就赶去望竹溪游山玩水,整件事和我全无干系,等到事态不可收拾,父王自然就会把我这个备用货派上用场”。 他说到这儿,轻轻叹了口气:“我当然会大仁大义的要救他出来,可是我也安排了人,安排了和鄢高才一样的有关土木堡的说词,到时候当众向我苦谏,我也只好从善如流,用兵而不屈服,大哥不死也难。谁料……..老天派来一个你……..你这个大扫把呀”。 朱让槿摇头苦笑,仍是一副对杨凌十分欣赏地模样:“整件事就是这样,被你破坏了,我没想到一向呆板的大哥这回居然学聪明了,懂得用金钱和权力来‘感化’恶人了,呵呵,金钱和权力,是无往而不利的武器,是渡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真经,难道不是么?” 杨凌淡淡地道:“于是一计不成,你又施一计?” 朱让槿摇摇头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一计不成,我也不会怨天尤人,我会再耐心地等下去,等到第二个好机会。父王要禅位,那就禅位好了,只要他死掉,我还是有机会。禅位那天,我将拓拔和吉潘让内总管带去拜见王妃,就赶到花园去找你们,无意见发现大哥和梦璃在说话,而你们也站在暗处观看,我就隐起了身子没有过去。 后来经过水池旁,我看到梦璃望水垂泪,就把她唤到林后问个缘由,她和我地关系比大哥要亲密的多,我答应一定替她进言,她才告诉我,她和侍卫唐家山有了私情,并且已经有了身孕,如今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杨凌冷冷一笑,说道:“于是,你这个最受信任的兄长,帮她选了一条路……..不归路。” 朱让槿眼神一厉,随即敛去,轻松自若地笑道:“富贵险中求,无毒不丈夫”。 杨凌想了想,目光一凝道:“你陷自已于死地,用连环计引出你大哥这个‘真凶’,这计策……..就是在这仓促间,听了朱梦璃的事情后临时想到的?” 朱让槿傲然一笑道:“不错”。 “天……..才!”杨凌喃喃一叹。 朱让槿得意地一笑。 “犯罪的天才!”杨凌又补充了一句。 朱让槿笑容一僵,然后不以为意地笑道:“我马上想到,老天送给了我一个好机会,就象都掌蛮人凭仗的天险,略加修饰,就是一道奇险难越的险关。既然我不能杀世子,借刀杀世子又败了。那么我能不能换成世子来杀我呢?” 杨凌打断他地话道:“你还是借刀杀人,借我地刀杀世子。”他摇摇头道:“你是个枭雄,你很象一个人,很象弥勒教主李福达,他也善于隐居幕后,借刀杀人”。 朱让槿笑容可掬地道:“李福达?一介草寇耳,成得甚么大事?我要借的不是你的刀,而是按察司的刀。不过你肯留下来为我出头,换成了你的杨家刀,我从心眼里感激你,以前我是欣赏你,现在越来越喜欢你了,你没看到你三番五次的讥讷我,我都丝毫没有生气?” 他蹙起眉道:“虽是仓促间想出的计划,可是原头却是我借势而起。先真后假,整个计划可以说是天衣无缝,你到底怎么识破地呢?” 杨凌笑笑道:“天衣无缝,我却有织女相助!” “什么?”朱让槿惑然。 杨凌笑着岔开道:“顷刻间,想出这样地计划。自陷绝境,真是太完美了。如果我直接陷害令兄,在他即将成为蜀王的时候,只怕所有地人都会认为他是被人陷害。而最大的得利者……..你,就是最大的嫌疑人,这样绕个弯儿,再把剑锋指向他,就无人怀疑了”。 朱让槿哈哈一笑,说道:“那是自然,我杀了她,又故意把玉珮留下。制造了一个完美的骗局,想出一个完美的计划,然后便立即赶去和师傅讲,因为我在狱中,外面许多事情必须要由他来完成”。 杨凌听到玉珮二字,就诧异地道:“你故意让她抓住……..你师傅?……..小聆子?!与你合谋的人就是他?” “哈哈,没想到吧?玉珮地事简单,我不想留下痕迹。她一个深闺弱女子又怎么抓得到?西域武功。有种筋缩之法,就是人死了。如果趁尸体未僵,点中此处,筋脉也缩的紧紧的,要让她做出挣扎抓下玉珮,以便造的更象,又有什么难的呢?” 杨凌现在已经对玉珮不感兴趣了,他瞪起双眼道:“小聆子?他是你父王地贴身侍卫,又是你和世子两个人的师傅,他为什么肯这样帮你?就算你们早有勾结,你一个无权无势的二殿下,他是一个无欲无求的老太监,为什么肯冒这种风险?” “谁说……..老太监就无欲无求?”朱让槿慢条斯理地道:“小聆子本来是西域草原上一个最大部落地酋长之子,他在和兄弟争夺汗位时失败了,被阉割了然后放逐到中原,这么些年来,他最大的愿望就是重返草原,登上汗位,可是这件事,父王帮不了他,可我答应他,只要一心一意的帮助我,我就会助他夺回属于他的草原和土地”。 “就算你登上王位,也无权调动大军对外作战,帮助一个几十前的失势王子夺回汗位的,小聆子在王宫呆了这么多年,不会对王爷的权利一无所知,他会信你的鬼话?” 朱让槿笑而不答,脸上地神情十分诡谲 杨凌心中电闪,忽然吃惊地道:“你……..你所图不只一个王位!你还要造反?!”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