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稳固皇权-《宋神宗新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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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代宗广德、大历年间,宰相刘晏以平准法理财治国,革除时弊,扭转了“安史之乱”后国弱民贫之状,卒因见疑于皇帝,遭杨炎构陷而死,新法遂而败亡。
就是本朝仁宗庆历年间,范仲淹、韩琦、富弼、欧阳修等人所倡导的新法,不也因为仁宗皇帝的突然转向,导致君臣失契而归于失败吗?
君臣契合,可以与天地同德,可以与日月共明,可以与鬼神合其吉凶,“尧舜之世”和“先王之政”的出现,不也是禹、汤、文、武与伊尹、吕望等人的契合所致吗?
可现时的情形呢?反对“变法”的中枢重臣曾公亮、富弼、唐介、赵抃等仍居要津,其盘根错节之力胜于前秦。
朝臣因循苟且,逸豫无为之风甚于晚唐,有志于变革图强的群英同僚,异道殊德,自恃高明,诸家相峙,议论不一,苏子瞻持“熟思后动”之论,司马光持“中和无偏”之论,欧阳修、韩琦仍在张扬着他们“明黜陟”、“抑侥幸”、“精贡举”、“择官长”等主张,都在有形无形地影响着年轻的皇帝。
而皇帝稚气未消,治道未专,既无秦孝公之伟器豁达,深谋远虑,也无唐太宗的高瞻远瞩,决断果敢。其求治心切可嘉,其急功近利可畏,“变法”伊始,若不能振聩发聋,改变因循之风,则君臣现时之契合难以保持,若一二年内仍无惊天之作,则君臣之契合必将沦于离心离德。
“先生可知庆历新政因何而败?先生直说无妨。”正在王安石回忆昨夜一番盘算的时候,赵顼笑着又提出了问题。
“因仁宗皇帝背信而败。”王安石直言不讳。
“先生可知仁宗皇帝何故背信?皇位不稳而已。”赵顼在王安石不知如何作答时,自问自答起来。
“圣上何出此言?”王安石想起赵顼可能对自己的监视,不觉冷汗。
王安石是正直的士大夫,即使变法采用的也是制度化的手段,不相信也不愿相信士大夫那阴暗的一面。
“他们效忠的不是朕,是朕的这身黄袍而已。是穿这身黄袍的人给予他们的富贵权位。国库空虚,赏赐无节,由不在此?倘若,绝其富贵,断其权位,忠君者能有几何?”赵顼缓缓说道。
“先生以理财为变法之要,不就是要避其锋芒吗?治国便是治吏,先生之法即便是良法,奈何人心不古。又如何能够成功?”赵顼接着说道。
“圣上之意?可是立皇权为先?”王安石问道。
上面这些话,原本就和皇帝讨论过,王安石不认为皇帝会一再申明,重复。可能有新的见解。不是那“变法之要,唯在得人”的老调了。
“不错。他们反对先生变法的依据是什么?先生变法的依据是什么?无不是借先哲之言。先哲不在,如何追问死人?有的只能是无尽的争论。”赵顼预言道。
“圣上之意,变法在野不在朝?”王安石疑问道。
“先生高见。可有办法在野建立势力,凝聚百姓之心?朕在朝与先生配合。朕有外力,他日变法,便不惧反对变法者动摇朕的皇位,皇位稳固,变法何曾有失败之理?”赵顼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赵顼并非要搞独裁,而是一个统一的国家必须要一个意志。用后世的话说,就是一个主义。变法不能让国家陷入党争,陷入动荡。在没有实力清洗朝堂重建新的制度之前,不如不动。
“在野建立势力,除了立商行,聚财力,别无他法。如若圣上在朝堂放权与商行,在野变法也并不是不可行。如此,置制三司条例司不设也罢,在朝堂上左右钻营,受人挤兑,推行变法,困难重重。倒不如在野来得安心。不过,在野变法,时日长久,圣上可有一番心理准备?”王安石沉默了半天,分析道。
“先生放心,朕不会急功近利的,二十年内,朕不言兵事,只言变法。先生是文彦博、韩绛举荐的,陈升之、韩维也是赞同变法的。朝堂之上,朕会让他们配合先生。”赵顼开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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