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5章:上阵父子兵-《大隋第三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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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兄,先前酒杯停在你的面前,你是谈文作诗还是作赋?”谷水河畔,一伙学子纷纷起吼。
杨侗瞧见这名‘陆兄’的面貌,登时为之一呆,此人长得英俊潇洒,白嫩的皮肤跟纯牛奶一样,杨侗的第一个念头是怀疑对方女扮男装,但仔细一看,才发现有明显喉结,胸口也是平平的。
看其衣着,更像是女的,让他有一种遇到‘林平之’、‘东方不败’的感觉。
怎么说呢
简直就是古代的伪娘、娘炮。
在古代一种畸形审美观:男女着装以“阴阳颠倒”为美,女子时常女扮男装,而男人则“为妇人之饰”,尤其是一些名流,还用粉脂、唇膏等等女用化妆品。
这种畸形审美观,在南朝以为最;到了大隋立国,以汉人自诩的‘杂胡’,为了与‘纯正’汉人接轨,竞相仿效南朝风俗,宫体诗是一种文化上的吸收,而男人做美容、化女妆、以香熏衣、头戴簪花美饰。
到了大隋乱世,处于权力金字塔之顶的世家门阀依然如故,倒是大隋这一边,严禁“小白脸”为美之风气,搞成这种人模鬼样的人,不能上郡县之学、不能上四大学宫,也不能参与科考,再加上杨侗的大隋是以苦哈哈的一群人为主,所以这种畸形审美观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如今看到这个姓陆的,不说杨侗觉得恶心,房玄龄、杜如晦等等大隋人也觉得标新立异,纷纷侧目。而且在他身边,还有几个这种打扮的人,看样子,应该是从伪唐或是从伪魏偷渡过来的‘外国人’。
但这个姓陆的,却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沾沾自喜的伸手拿起水渠中的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取出一条丝帕,‘优雅’的擦了擦嘴边并不存在的酒渍,微微笑着说道:“我还是谈文吧,做赋不甚擅长!”
一名花枝招展的男子哈哈大笑道:“不知陆兄今日要为我们带来什么新颖独到之见解?还请快快道来!”
杨侗听了此话,看向一旁的房玄龄,失笑道:“这家伙应该是姓陆的托儿,目的是扬姓陆的名气,我倒要看他有何本事。”
“这几名少年老夫都认识。”一旁的智永笑着说道:“陆姓少年乃是江南陆家子弟,名叫陆爽;刚刚说话这位少年则是顾家嫡子,顾城,另外几个分别是苏家苏卓、徐家徐宏、谢家谢雍……这群少年在江南创办一个鹿鸣诗苑,取自《诗经》中‘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意在向江南才子发出邀请,希望所有人都能加入到诗苑中来。而这几名少年,正是这诗苑创始人。由于老夫在江南略有名气,他们便登门求字,老夫也觉得这是好事,便为他们题写诗苑牌匾。他们来洛阳,应该是想扬名中原,为日后出仕做准备。”
在科举制大兴之前,都是地方官员向朝廷举荐人才,虽然大多是世家门阀子弟,可也首先问德,其次问才。
不然,谢安为什么要养望呢?
对于这个世家子弟而言,只要有了足够名望,就能让天下士子追捧,让天下人都知道他;有了足够的名望和人气再出山,便能击败很多竞争对手。比如说‘伏龙凤雏二人得一可安天下’,便是最典型、最成功的人才营销手段,诸葛亮、庞统还没学成出山,他们的名气便已传遍荆襄,在他们背后,有一个影响巨大的营销团队帮他们炒作名气,这个团队,便是枝繁叶茂的荆州世家。
谢安也是如此,他有了足够的名望,一出山就是身居高位,别人不但没有嫌言碎语,反而觉得理所当然之事。所以两汉魏晋南北朝时期,那些入仕的人首先要有一定名望。
名头大,另人不敢小瞧你;名头大,你能得到高位。反之,如果你名头小,或是没有名气,那你即便有惊天之才,也只能从小吏做起,甚至一辈子都没有出头机会。
世家拥有庞大的宣传体系,可以为自家子弟美名远播,寒门就没有这样的条件了。
后台不够硬,那该怎么办?往往只能皓首穷经,等到成为声望极隆的当代大儒的时候,别说是世家子弟,就是朝廷也得给几分面子。可是又有几人能耐得住寂寞,蹉跎光阴这么久呢?
而且寒士的背后没有世家站脚,想要踏入仕途、并且得到升迁简直难如登天。这主要原因自然世家占据了大部分政治资源的,寒士想要有进阶机会,得看世家门阀赏不赏识。
西魏以来的关陇权贵为何这么厉害?正是这个用人制度,这些关陇贵族自己身为贵族高官,将来死后又能把爵位传袭给子孙,同时,又可以通过门荫制度,让家族子弟轻松入仕。这就能够让家族世世传承爵位,代代当官。
关陇贵族对政治资源的垄断,让当初的关东士族、南方士族羡慕万分。
但是隋朝则不一样了,当文帝提出科举概念、武帝全面推行的时候,意味着任何人都要通过考试才得以授予官职,这不就是动了贵族们的奶酪吗?
而且国家官职就这么多,一个萝卜一个坑,若是让科举出身的寒士占了一部分职位,那贵族们能够得到的自然就少了。
本来呢,以诗文传家的士族是科举的受益者,但他们也跟着反对,理由是科考不论出身,只要有才学都可能参与考试,考过了就能录取。
士族自然也不肯干了,以前的寒士始终被士族压制着的,学术一直垄断在士族手里,谁当皇帝,都用和他们士族共治天下。
但不论出身的科举的出现,则意味着被他们死死压制近千年的寒士,立即就能翻身做主,将士族反制得死死的。虽说寒士大多不如世家子弟学识渊博,但寒士是一个庞大的体系,一万、十万个人当中,总会有几个天才,万里挑一的人,足以将世家子弟击败。
正因如此,科举的提出并执行,实则是触动到朝廷贵族官僚阶层、和士族集团的利益。正所谓断人钱财,如杀人父母,你老杨一家子,触动了天下世家门阀、天下士族的根本利益,不让人家安安心心的当官赚钱,能不反你才有鬼了。
但是现在这此花枝招展的江南学子似乎还不明白大隋是什么样的大隋,居然还在延续过时了的老路。
当然不能怪他们,这时代交通不便、通讯不发达,再加战乱,导致南北双方中断正常的交流,他们不知道大隋的政策也情有可原。倒是不知这几个江南学子有什么水平。
水渠边,一干学子也在纷纷催促陆爽,显然都喜欢听陆爽谈文论道。
陆爽心中非常得意,开始侃侃而谈的说道:“这几日,我与姨父谈论《孙子兵法·始计篇》,略有心得,便与诸位讲一讲!”
“不知令姨父是哪位大儒?”不知顾城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反正他是问了。
“我姨父是大理寺卿郑仁基、郑使君。”陆爽淡然的说道。
众人为之惊叹。
但是这些学子似乎没有多大兴致,他们是文士,都喜欢舞文弄墨、谈论风月,对于兵法之道却知之甚少。只有那些大志向、大胸襟的人,才会专研兵法,精修文武。
然而陆爽似乎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开始讲解了起来:“始计篇指的是开战之前,要从五个方面分析敌我双方的形式,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将,五曰法。这道指的是战争是否得到百姓支持,有没有出兵理由,如果百姓与君主想法一致,就能与君主同生死、共患难,毫无二心;也就是说只要战争立足于道义之上,那么军队就会无往而不利,所向披靡。
‘天’指的是春夏秋冬,严寒酷暑等气候规则。兵马作战,大多是选择在春秋两季作战,追求的就是这天时。‘地’指的是行程远近、地势是险峻还是平坦,比如说辽东,它是苦寒之地,兵马中原攻伐辽东,路程千余里,当军队抵达之际,已是人困马乏,这对于作战就非常不利。又如巴蜀,有险关无数,易守难攻,进攻一方便非常困难。在出兵之前必须得考虑地利因素,若地势不利己方,要想战胜敌人,就非常困难了。
‘将’说的是统兵将领是否具备智、信、仁、勇、严这五种品质。如圣武帝信义、仁爱军士、严肃军纪,罗大将军、秦大将军等人勇冠天下,又有诸多智者出谋划策,所以大隋君臣具备这五种品质,哪怕李唐倾国之兵,也不能动大隋分毫。”
听他说到这儿,房玄龄、杜如晦不禁以古怪的目光看向了杨侗,他们见过杨侗练兵,在训练骁果军、玄甲军、修罗卫、罗刹卫的时候,不分男女,全都是往死里整,尤其是房玄龄更是目睹自己的宝贝女儿被杨侗罚跑了二十里,这叫仁爱军士?
“最后这法,指的是军队编制,比如瓦岗时期的魏国兵马,就是由各位大将校掌控的私人部曲,平时没有统一训练,各支兵马战力,取决于他们的主将。因此瓦岗时期的魏军战力良莠不齐,也是利益于李密,才能指挥这支良莠不齐的大军。”
“诸位,在开战之前,便要考虑哪一方君主英明有道、哪一方将领有才能、哪一方占据的天时地利更多、哪一方兵马强大和赏罚更好。若某一方在这几个方面全都占据了优势,那么征战的话,定会无往而不利!而敌人是否强大,也可以从这几个方面来分析,两相对比,就能知道战争的结果了。”
陆爽说完,对众人拱手一礼,风度翩翩的说道:“在下学习兵书不久,些许浅见,还请诸君指正!”
顾城大笑道:“想不到陆兄研读孙子兵法不久,便有如此见解,想必用不了几年时间,天下之间,便会多出一个堪比秦大将军的良将。”
来自江南的这些花枝招展的学子,纷纷出言夸赞。江南学子大多生活在承平之中,不像战争不断的北方人,所以他们素来注重文道,对兵法了解甚少,陆爽说的又是《孙子兵法·始计篇》的精髓,乃是用兵大道,这些没听过、没研究过的人,自然觉得非常好。
不过衣着朴素的洛阳学宫学子,却没有出声夸赞,他们虽然脸带礼貌性的笑容,但要么低头数蚂蚁、要么仰首望天,都懒得多看陆爽一眼。
大隋子民的心目中,杨侗是当之无愧的大隋第一军神战神,排在他后面的名帅,不是燃烧自己成全他人的李靖,而是先后屠掉颉利四十万大军的秦琼。拿这么一个娘娘腔去和大隋第二战神、天下第一武将比,他们不仅觉得倒胃口,还想揍人,这简直就是玷污了他们心目中的神圣了嘛。
“哪里哪里!顾兄过奖了,小弟愧不敢当。”陆爽连连谦虚,但脸上笑容不曾散去,显然被人夸得有些得意忘形。
杨侗等人听得很是没意思,若非水槽都挖好了,真想换个地方,远离这些纸上谈兵之人,然而不懂兵法的智永却起了照顾南方人之心,笑问道:“圣上乃是大隋第一帅,不知此子说得如何?”
杨侗不答,而是轻轻抚摸着杨峥的头,问道:“儿子,你觉得这名学子得说得如何?”
杨峥放了一会儿纸鸢,就跑来找父皇,从头到尾都听到了,现在一听父皇问话,便毫不犹豫的答道:“夸夸其谈、纸上谈兵。”
这时候,正处于一种尴尬的死寂之中,杨峥清脆的童音极具洞穿力,一下子就捅了马蜂窝,这伙士子纷纷看往了这边,好在智永背对着,他们只看到一个光头,倒也没有蜂涌上前膜拜,一个二个都将目光盯在杨侗父子身上。
陆爽奉家族之命,以讨教为名前来洛阳,目的正是为了扬名,他能代表家族‘北伐’,说明他的文化素养在家庭之中处于出类拔萃的地步,而且他代表的是江东陆家的颜面,可见其品质涵养也不错,否则丢的就是陆家的脸了;他虽然自视甚高,但也不至于生一个孩子的气,只以为受父亲蛊惑,才说了这种话。更何况对方到来之时,有几百名随从跟随,有这种身份的人,绝不是他惹得起的,所以态度放得很端正。向杨侗行了一礼道:“公子以为在下说的如何?若有不当之处,还请斧正。”
杨侗明白他的意思,呵呵一笑,拱手说道:“这话是我儿子自己说的,可不是我教他,你找错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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