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撂下钥匙串,迈着轻快的步伐,在黑暗中老练地打开留声机,唱针被轻轻放到唱片上。打着响指,跟随节拍,在木地板上迈着有节奏的舞步。
经典的音乐伴着微弱的底噪,比光更早填满客厅的每一处角落。曲罗生终于拉亮了灯,于是,坐在沙发上的女性背影清楚地随着昏黄的灯光闪现。
他的舞姿只僵硬了半秒,只一眨眼便猝然直立,站得比当兵的还要笔挺。
“你是不是太大意了?”女人翻着杂志,没有回头。
“这得原谅我。屋里到处都是您的气味。我不知道您来。”
“虽说是送给你了,但地皮还算我的。回自己的公馆,应该也不需要请示吧。”
“嗯。不需要的。”
曲罗生撑在沙发背上,向前倾身。手掌按在深红的布面上,留下逆绒的痕迹。鼻尖埋没在蓬松的卷发里,到处都是玫瑰的味道。
“门间的发丝,和地垫的香灰,也都稍微多注意点吧。日子不如从前太平。”
“您说得是。”
双手“啪”地合上杂志,殷红扭过头。
“看你这样子,定是一切都按计划进行了?”
“嗯。算是……吧?”曲罗生昂起头,回想了一番,“还是发生了些预料外的事。对普通人而言,分明是毫无价值的东西,跟风竞价的人却不在少数。天玑卿竟也参与了竞价,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这也不算意料之外——我们的出价的事,对他而言才是意外。”
“花了多少钱?”
“呃。”
曲罗生巧妙地保持沉默。紧接着便有柔软的枕头被拍到脸上。他接住滑落的靠枕,赔着笑。殷红用抱怨的语气说道:
“败家爷们。阿德勒的行为没有商会支持,但我信他的家底足够可观。他只答应支付我们他报价的上限。兜里还剩多少,他自己心里清楚。接下来,就看他愿意配合我们几成。”
“您不相信他会完全按照约定吗?”曲罗生问,“您不是说,商人的诚信只对同行存在吗?照理说,他不会欺瞒我们。”
“因为同行间很清楚彼此算计的把戏。就像每个庄家都知晓邻桌的手段,没有意义。但星徒间的行为,不存在真正的律法约束,白纸黑字也没有效用。除了自己的斤两,只剩下六道无常的话语权。要么说,人缘是重要的资源呢。”
“我不善交际。还是您更擅长这些。”曲罗生摸了摸她的发梢,“我刚才去做笔录的时候,看到您在杯子上留下的唇印。”
殷红看向他,有些夸张地后仰。
“过了大半天呢。公安厅从来不洗杯子吗?”
“您说不方便出席,是因为与开阳卿有约吗?”
“倒也不是。不方便确实是不方便的。玉衡卿不喜欢我……殷社抢了他们太多生意。但是呢,即便不是我们,也会有别人,她一定知道这个道理。虽然如此,还是少露面得好。我们不能得了便宜,还要在人家面前晃来晃去。未免太讨嫌了。日后,若还有在生意上相互照应的地方,还有些退路。”
曲罗生知道,这仅仅因为霏云轩的楼主是星徒而已。殷社侵吞千华巷过去那些商铺时,她不是这么说的。曲罗生看向桌面。除了随意摆放的两本杂志,比他出门时多了一封信。
“这就是您和开阳卿会面的理由吗?”
“嗯。她收到了。”殷红用两指拾起信封,左右转了两下。信封的另一面写着漂亮的方块字,但只有寄信人。殷红又问:
“听你这么说,霏云轩闹出些麻烦。这就是你说的预料外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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