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当初跟季家定亲,胡翠父母都没想过季平能大富大贵,都是乡下老实人,一心想着女儿嫁得好人家,一辈子平平顺顺,相夫教子便是最好。如今情势不一样了,夫妻俩都是忧大过喜。 胡翠怔怔看着母亲,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娘,我该怎么办?” 她眼神茫然又无助,希望母亲帮她指点迷津。 胡翠娘心疼的握了握她的手,道:“好孩子,别怕,听我说。你周姨是富贵人家出来的千金小姐,见过世面,她教出来的孩子,也都识文断字,气度不凡。从明儿个起,你便多去她们家走动走动,多学规矩,多识几个字也是好的。” 周氏家很快就要搬去县里了,若不趁她们还在村里,多去请教,以后怕是就没什么机会了。 “嗯,好。” 季青是秀才,周氏也是才女,两人的女儿自小受的教育自然和一般村野里的孩子不一样。季菀性子好,但凡和她关系好的少女,只要愿意,她都会耐心教她们学文习字。 胡翠就是其中之一。 只是乡下里的孩子,半大点就要帮着家里做事,空闲时间实在有限,也学不了多少,顶多就是识得几个字罢了。 有求于人,胡翠也没藏着掖着,委婉的说明了来意。 “其实你也用不着这么担心,阿平现在还在学艺阶段,今年是不可能考了,得三年后才能参加武举。男主外女主内,本身就是各不相干。而且阿平接触的都是男人,平日里无非就是练武吃酒,你还指望着他能与你吟诗弄月?” 周氏笑着安抚胡翠。 胡翠脸色微红,“也不是…我想着,能多识几个字,总是好的,也省得日后被人笑话,让他也跟着脸面无光。” 季平不是个忘恩负义之人,哪怕日后发达了,就算一时膨胀,也会有父母约束。怎么着,都做不出抛弃糟糠之妻的事儿。但胡翠和她母亲的顾虑也并非没有道理。 如果日后季平真的做了军官老爷,作为家眷,肯定少不得要和那些贵夫人打交道。若是因为懵懂无知为人奚落嘲讽,季平在外也抬不起头来。 所谓夫荣妻贵,却也是有所负担的。 “女人们凑在一堆,无非就是聊聊家常,比比脂粉头面什么的。高雅些的,就是插花品茗。正头夫人,是不屑于那些个吟诗弹琴的做派的。不过这都是以后的事儿,倒是不急。他们家现在做小本买卖,你懂得算账持家,把家里内务操持得井井有条,便是贤妻。” 季菀听着着母亲说这些话都觉得悲哀。 这个时代女人从小受的教育就是三从四德相夫教子,穷苦人家就不说了,操心着一日三餐。便是富贵人家,女人一辈子所处的位置也就后宅那一亩三分地。 她是打算以后还要教大伯娘做其他吃食买卖的,所以家里的账很重要。 不过胡翠想多学些知识,也的确是很重要。 “无论学什么都不是一蹴而就的,要慢慢来。你有基础,只要耐心些,总会有长进的。我家里有一些书,你先拿回去看,有不认识的字,或者哪句不懂的,就用笔做下记号,第二天再过来,我一一与你讲。” 胡翠喜上眉梢。 “嗯,谢谢周姨。” ** 冯月出嫁还是办得比较风光,至少在乡村里,算不错的。吴氏给她置办了四套行头,两床被褥,还打了一对银镯子。除此之外,还有三两嫁妆银子。 这些季菀都是听冯梅说的。 冯月嫁的是外村,虽离得不远,但出嫁的女儿,一年到头也难得回娘家一次。送女儿出嫁的吴氏眼含热泪,万分不舍,就连平日里最没心没肺的冯梅,也红了眼眶。 男丁们送新娘子到婆家,冯家女眷们便招呼亲朋好友吃席。 热闹了一整天,到晚上才渐渐消停。 冯家的才办了喜事,隔壁季家却马上要办丧事了。 李氏死了,因受不得服役之苦,累死的。 一大早,季菀就被丫鬟曾婷叫醒了,急匆匆的来了堂屋,从大伯娘口中得知这个消息的。 她有些震惊。 “今天衙门里来人,让家里去领尸体。”苗氏神情复杂,“你大哥已经带着阿平他们去了。” 周氏沉默半晌,问:“阿云和阿松知道吗?” 苗氏叹道:“阿松还没起来,阿云知道了,哭着跟着去了衙门。” 季菀也没说话,她想起了三叔季远。李氏死了,生前再大的罪也就抵消了。也就是说,季远可以继续参加科考。 今年童试的时间已经过了,明年季远才能入考。而考举人,则需再等三年。 另外,古代女子低下。发妻若丧,夫守孝可以月代年。所以季远只需要守孝三个月,便可续娶。 以刘氏的性子,怕是过不久就要为季远续弦。 她猜得不错,刘氏得知李氏已死,高兴得差点没放鞭炮庆祝。在她眼里,李氏是儿子的污点,是挡路石。现在这个女人死了,儿子就能顺利参加明年的童试,只要考上了秀才,就能做教书先生,收入也会越来越多。以后她就不会再受周氏的气了。 至于季松和季云会不会伤心难过,她才不管。 若放在往常,李氏这么一死,周氏和季菀肯定会被人说道议论。但现在知道他们家今非昔比了,也不敢轻易得罪,参加葬礼的时候,也都默不吭声。 季云哭得肝肠寸断,一声声的叫着娘。 季松也哇哇的大哭,任是铁石心肠的人看了也不免唏嘘同情。 季远惯会做戏,面色十分哀痛,瞧着还真是一副情深义重的模样。 刘氏是做戏都懒得做,还笑眯眯的收礼金。而就因礼金的问题,李氏的娘家人又和刘氏起了争执。 “我女儿在你们家吃糠咽菜的受罪,却被你们这些狼心狗肺的人送去了大牢,现在她死了,你却要踩着她的尸体赚钱。黑心肝的老虔婆,休想!” 李氏的娘指着刘氏一通怒骂,扑过去抢她手里的银钱。 吊唁的村民们也没想到他们在灵堂上就闹将起来,周氏立即把几个孩子护在身边,以免被殃及。 刘氏也是个赖皮的,自然不会让李母得逞。 “你生了个杀人犯的女儿,好意思出门?我要是你,早羞得一根绳子上吊了。还想要钱,哼,不要脸。” 两人瞬间扭打起来,骂骂咧咧不可开交。 “你才是不要脸的东西,虐待媳妇孙子,我女儿命苦,嫁进你们季家给你们家传宗接代,劳苦功高。你们这些个见利忘义的东西,明明自己作孽,却要来冤我的女儿,把她送去蹲大狱受苦,自个儿在家吃香喝辣,现在还要赖作践她。” 李母一边扯刘氏的衣服一边指桑骂槐,“我呸,一群狐媚子,不要脸的娼妇,天天打扮得跟妖精似的到处勾引人。你季家还要什么家风脸面?早不知被戴了多少顶绿帽。我女儿被你们这群黑心肝的害死了,你们现在得意了,踩着她的尸首赚她的尸骨钱,还穿得花枝招展来嘲笑她。你们季家全都是些不要脸的浪荡蹄子,把我女儿的尸骨钱拿来…” 季菀脸色沉冷。 任谁都听得出来李母这番话骂的是谁。 周氏抿着唇,神情冷淡,却没说话。 苗氏带着冯家的几个妇人已经上去劝,季海皱眉,对季远道:“死者为大,闹成这样成什么样?去劝劝你岳母吧,家丑外扬,对你也没好处。” 他是早将这个弟弟看分明了,自私自利,为了前途什么都能牺牲。李家的闹得这样厉害,又是直接拿刘氏开刀。作为女婿,季远若是就这么看着,就是不孝。刚死了个有罪的妻子,若是闹出这样的名声,季远怕是这辈子都跟科考无缘了。 季远当然不蠢,但长辈间的厮打,他帮哪边都不合适。所以眼看着苗氏等人将刘氏和李母分开,他这才上前,神情依旧悲痛,“岳母,您别说了,灵堂之上,万红也灵魄不安。有什么事,等出了殡以后再说。” 李家未必就真的把李氏看得多重,早前李氏跟刘氏一个鼻孔出气,在季家过得风生水起,但因刘氏强横,李家也没沾多少光。李氏被判入狱的时候,李家可没管过这个女儿。今天闹这一出,不过就是想压榨李氏的剩余价值。 说白了,就是为钱。 季远这么说的意思,就是可以商量。 李母看她一眼,又看看周围都是义村的人,周氏母女俩从头到尾硬是没说一句话,怎么沉得住气,让她想借题发挥都发不出来,只得恨恨的作罢。 左右她们已经分出去了,她只跟主屋这边闹。今天父兄也来了一大票,决不能让季家占了便宜去。 打定了主意,李母暂且休罢。 出殡后,李家人没走。瞧着怕又要闹个不休,周氏带着儿女离开之前特意让曾福兄弟在这看着,也留下了郑清,若闹得厉害,便过来传个话。 “这李家的,说话忒难听。” 季容忍不住小声嘀咕,上午若不是姐姐拦着,她铁定要跟李母掰扯掰扯。 “这是三叔家的事儿,跟咱没关系。”季菀冷静道:“李家撒泼耍赖,无非就是要钱。可这钱也不能白给,否则以后就甩不掉了。三叔最重面子和前途,他以后肯定是还要续娶的,怎会容许李家就此吸血鬼似的缠住他?祖母舍不得银子,三叔却不糊涂。我估摸着,他应是会用钱把李家彻底打发了,以后再续娶,也就没李家什么事儿了。三叔摆出日后科考前途,祖母再是舍不得银子,也得忍痛割爱。” 周氏笑笑,“如今你是将你三叔看得分明。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世道,人心不古,都求一个‘利’字。当初你三婶子落难,娘家人冷眼旁观无动于衷。如今她死了,娘家却踩着她的尸骨求财…她一直是个要强的人,死后却不得安生,也是可怜。” 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前有和娘家势同水火的陈氏,后有和娘家关系冷淡的苗氏,如今这李氏的娘家,无耻程度更甚。 归结一个字,穷。 周氏想起自己,虽名声破败,流落至此,无可倚仗,至少娘家人没有雪上加霜。膝下两个女儿能干懂事,儿子乖巧可爱,日子一天天蒸蒸日上,倒也自在安逸。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