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风俗-《我真的是负二代》

    雪白的墙壁、青黑的瓦,老人们围聚在朝阳的地方晒着太阳,剥着瓜子、唠着嗑,男人们在堂屋里继续推杯换盏、划着拳,女人们围着灶台在准备着吃食、在炸着糕,孩子们欢天喜地的等着迎新年,就连院子里的老黄狗都应该是吃饱喝足、咧着嘴在乐呵,处处洋溢着欢乐和喜悦,处处都洋溢着喜庆,就连结了冰的河面都显得……

    停!

    以上这些都只是幻象!

    奥迪A6没能开进村子就陷入了泥泞,荣静芝回家里叫人带来了工具,忙活了好半天、郑光威这才好不容易把车可进去,村口破破烂烂的,哪里是什么粉墙黛瓦?

    到处都是土坯房、到处都是乱糟糟,衣衫算不得褴褛的孩子们小心翼翼的用手碰一下车、就会兴奋且激动的发出尖叫,荣静芝的家在村里还算是比较不错的,但那与猪圈只隔了一半堵墙的半露天的厕所,还是让郑光威大吃了一惊。

    荣静芝的父母很热情,晓得女儿买不到车票、一叠声的感谢着,她妈二话不说就杀了生蛋的鸡、宰了生蛋的鸭子,取下了挂在偏房里的咸肉,她爸更是把珍藏的一坛老酒给开了封,硬着陪着他又吃一顿。

    院门没关,一大群孩子扒着门往里面张望,各种原因过来的乡邻们没有一个进堂屋的、全都在门口晃一下便取了厨房,目光之中闪烁着各种的意味、态度也似乎有些奇怪,郑光威懒得理会再加上实在也是有些饿了、连扒了两碗饭准备告辞,却发现她妈已经把荣静芝的房间给腾了出来,堵着门不许他走,说是按照这边的风俗必须在过一夜。

    怎么都说不通,又是这个规矩、又是那个原因的,郑光威被说晕了、等发现车钥匙找不见了可就只好哭笑不得的坐了回去,一杯白酒就差点把他给放翻了!

    扶着他进了屋,荣静芝倚着门一脸无奈的说。“钥匙被我爸给藏起来了、明天一早肯定还给你。我们这边的规矩就是这样的,年二十四登门的客人、除非是有天塌下来的大事儿才能走,不然必须要留一宿的,否则主人家没面子、还会被说成是不懂待客之道……”

    “你们这儿的规矩怎么这么麻烦?”

    “都叫你别进来了,现在麻烦大了、我也没办法!”

    怀疑之前喝下去的是假酒,郑光威觉得有些头晕,见她换上了棉服、棉裤和棉鞋,整个人肿了一大圈也就瞅着直乐。

    “笑什么笑?我们村里就是这样的,出去上学的也就两三个,我要是继续穿那件羽绒服、会被我妈给骂扁了的,好衣服必须留到大年初一再穿,这件还是我去年过年的新衣服呢,我妈都没舍得让我带到学校的……”

    人均两亩地,吃饱没问题、致富是甭想了,村子周围没工厂、没商业,既不靠山也不靠水,全村就一个小卖部、连个小饭馆都没有,被积雪压在地里的是冬小麦,满打满算一家三口的年收入也不超过千把块钱,别说是初中毕业了,就连小学毕业生在这儿都算是有文化的,农业机械完全为零,全村也只有几头牛,每到农忙的时候真的是跟老天爷抢时间、否则就要歉收了,江北的农村在这个年代竟然会如此的贫穷和落后,郑光威可算是开了眼。

    最麻烦的就是手机信号还不好,别说是打越洋长途了,想要给家里去个电话、都要跑到村外面才行。

    荣静芝女同学来看她,孩子竟然已经一岁多了,拽着荣静芝说着话、但目光却是不断的飘了过来,那话里话外的意思、无非是以为这就是她在城里找的对象,得知真的只是同学、那惊讶的表情简直可以做成表情包了……

    没想到待在村里的时光会如此的难熬,郑光威不愿意应付不相干的,而她妈隐晦的试探也有些难以招架,见有个老太婆拎着些礼物上门、荣静芝那脸黑的就跟锅底一样,干脆拽着她出了门、让她给找个景色稍微优美的地方让自己能拍几张照片作为留念。

    “现在是大冬天啊,哪里有什么能拍照的地方?北边原先倒是有不少个鱼塘,我小的时候村里有户人家脑子活络、挺有本事的,借钱养鱼、当年就收回来本儿,可第二年借钱刚扩大了塘里的面积、临到年底鱼塘里却被人灌了农药,气的举家就搬走了。我们这个村的风气很不好,看起来笑眯眯的、都是客客气气的,可谁家的日子要是稍微好过一点点、村里就有人都看不下去了,前些年我家盖房子的时候、有人半夜过来还放了一把火,我堂妹差点就没了,可最后还不是不了了之?这地方没救了……”

    郑光威觉得像是在听天书。“不至于吧?”

    “不至于?我念初三那会儿、村尾刘家买了台拖拉机回来,可还没等下地呢、半夜就被人给砸了,大家都晓得是谁干的、可偏偏没有证据,所以现在家家户户到了农忙的时候还是累的要死,我是受够了、可不想跟我同学一样初中刚毕业就嫁出去,求了我爸我妈好久、才借钱让我去县里读了高中……”

    郑光威扒着手指一算可就咂嘴了。“初中毕业就结婚?”

    “对呀,这边是这样的,打前年开始就有人来我家里提亲了,别人家的女孩子才给三千八的彩礼、媒婆给我定的价儿是六千八,也算是给我爸妈长了脸了……”

    荣静芝就像是在说别人的事儿,语调不高、语气也淡淡,但郑光威还是拽住了她的胳膊。“别薅了,就这么巴掌大的一块地上长了点草,再薅下去、该秃了。”

    家里的情况、横竖也都给他晓得了,荣静芝有些破罐子破摔,站起来狠狠的用皮鞋踢着、但很快就捂着脸蹲在了地上,无声的哭了起来。

    郑光威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站到了下风口、点了根烟,望着远处的那死气沉沉的村落、倒是想起了一篇文章。

    上等社会人捧人、中等社会人比人、下等社会人踩人,最可怕的就是穷人之间的倾轧,就是彼此间损人不利己的互相伤害,都见不得别人比自己过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