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章 避重就轻-《乘龙佳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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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猛然之间,就再次有人大声叫道:“钦使大人,锐骑营那些人的衣服是我扒的,我认罪!”

    一人带头之后,立时就有其他人响应:“长芦县令许澄纠集人反攻行宫的时候,是我第一个跟着冼大哥冲杀出去,要杀要剐我都认了,大不了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冼大哥有什么罪?他的房子被大皇子派人烧了,他辛苦弄到图纸给大家改造的纺机,结果却被那些大户派出来的狗腿子砸了,我们辛辛苦苦纺出来的纱线,被那些奸商拒收,我们根本就没有活路了!既然不让我们活,那谁还管得了是不是犯法……先反他娘的再说!”

    就在冼云河听到这大逆不道的话之后,再也忍不住的他猛然挺身想要疾言厉色喝止的时候,就只听砰的一声惊堂木骤然响起。他一下子闭上了嘴,现身后刚刚那犹如沸腾的水猛然冲破锅盖的声音终于暂时告一段落,他登时心情异常苦涩。

    没有和同伴关在一起,就没法让他们领会他的苦心……既然要死,死一个也就够了,为什么要带上一大批人!这些笨蛋!

    用一声惊堂木姑且制止了那声声控诉和辩解,张寿这才淡淡地说道:“大皇子已经为锐骑营护送回京,然则刚一到京城就被皇上落到了宗正寺,挨了一百杖。”

    见众人一时鸦雀无声,他就继续不紧不慢地说出了又一个人的下场。

    “长芦县令许澄,贪赃枉法,盘剥百姓,罪在不赦,此前朝廷已经明旨革除官职,追夺出身,然其在公堂之上咆哮冤枉,朱将军网开一面给他自裁的机会,他却反而丧心病狂,挥剑伤人,罪不可恕,之前业已伏法。也就是说,他是罪有应得,但已经死了。”

    大皇子挨了一百杖,而许澄……居然死了?

    除了已经有心理准备的冼云河,其他人都愣住了。戏文里头都不敢写王子犯法与民同罪,犯法的王子顶多被皇帝训斥一顿关个几天剥夺爵位,当今天子竟然是这等公允贤明之人吗?

    还有许澄,堂堂县令,真的罢官为民,真的说杀就杀?

    见八个人中,大多数听到这个消息都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张寿便趁热打铁地说:“至于那些曾经焚毁你们房宅,害得你们无法谋生求存的大户,也因为他们从前的斑斑劣迹各自得到了应有的处置。就在你们羁押期间,朱将军判了数人斩,数人流刑,十数人杖刑。”

    这同样是只有冼云河知道的消息,身后的七个人此时简直是快要呆住了,足足好一会儿,才终于有人喃喃自语道:“老天爷终于开眼了吗?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为何不曾早一点?”

    他这话才刚出口,一直没吭声的葛雍突然慢悠悠地开口说道:“不是老天爷开眼,而是皇上的眼睛一直都在注视民间,奈何宫墙深深,城墙高耸,于是只能靠牧守官员充当他的眼睛。然而,一旦出了许澄这样的地方官,那么,就相当于隔绝了他的视线。”

    “如今皇上只不过是通过明威将军和国子监张博士,重新又看到了沧州的真实情形,那么自然会明察秋毫,还沧州百姓一个公道。”

    对于葛雍这样的说法,张寿唯有在心里苦笑,心想老师也真够糊弄人的。普天之下那么大,天子代表的永远是一小撮人,与其说注重公平,还不如说是注重秩序——毕竟哪怕是那些腐朽的秩序,一旦被打破了,依旧会激起既得利益集团的巨大反应。

    当今皇帝脾气独特,但从其一贯的言行来看,确实还是相当注重民计民生的,但换做是某些根本不在乎百姓死活,只要不叛乱不谋逆就好的庸君昏君,公道正义是什么,能吃吗?能玩吗?百姓连粥都喝不上了,那有什么关系,不能吃肉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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