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远行 二-《妖魔道之东瑞篇》
身后传来齐整的跑步声,夹杂着点点马蹄音。聂小元勒住缰绳,让正在小跑的龙鳞马停下,侧马让出林间便道。
一支百十人的军队,白甲蓝袍,背盾夹刀快速从聂小元马前跑过,押后的校尉,一身闪亮银甲,满脸的络腮胡子,盔额下一双闪亮的眼睛,年纪不大亦骑着一匹龙鳞马,马侧挂有一把长朔,应是一位骁勇之辈,此将对着让到一旁腰挎朱红葫芦身背藤箧的聂小元点颌示意后便匆匆而过。
聂小元在马背上沉思良久,这也是这些天来遇到的第八波行色匆匆的千湖国军队了。从十方镇悄然而行,至此已有月余,现才深入千湖国境千余里之地,路过三个城池,村镇数十个,从这些千湖国军士的肩甲处的些微不同,便知是这些军士分从八个城池而来,向北而去,不幸的是聂小元也是要向北至云雷国境内,再取道西进,找到传说中能横穿凶险无数的龙脊山脉,在东西大陆之间冒险走奇货的镖行,那边称之为佣兵。
藤箧里传来小三子的叫声,这小子这次睡了快三天了才醒,估计是饿了。翻身下马,千湖国地势平坦,水源丰沛故而树木茂盛处处青草,轻拍马颈,任其找嫩草啃食。这种马腹部有少许圆形鳞片覆盖顺延至四肢膝盖处,其特点就是体力好,脚力长,虽然负重一般,但强在好喂养,不易得病,无精粮喂时,光草料也可存活,所以在东瑞大陆上至官府下至百姓都喜欢用此马带步拉车。此去西方前路漫漫,聂小元也卖来一匹用来赶路。
喂过小三子,用丹田元气帮三子梳理体内筋脉及脏腑,增强其身体机能,三子虽然很聪明,但只是一只普通小狗,不能自行吸纳元气,只能靠外力慢慢引导,希望带动其走向修行之路,不然还没等赶到西方光明圣教请高人出手将它与三头犬魂剥离,就受不住三头犬魂的附体之力而死亡,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只希望这一路太平无事才好,聂小元自我安慰着,将铺就于藤箧底部厚厚的一层失去药性的养魂草换掉,将排泄干净后的小三子抱进箧框内,招回鳞马,又才上路。
行至黄昏,遥见前方树影从中隐现一村落,几户人家炊烟袅袅,便拍马行去。来到村口,未见一村民,村中也是极其安静。聂小元疑窦丛生,翻身下马,将缰绳绑至一颗树上,取下葫芦喝了几口水,背着藤箧袖中暗扣灵符进了村。
这村子跟一路上所见得其它村落并无不同,道路干净,门口也少杂物,院里堆满柴薪干草,院门屋门户户洞开,进入一家大院堂屋内饭菜已上桌,刨过的碗筷随意放于桌上,观碗筷应是一家四口,其余屋内也不见人,也没有临时出行的痕迹。
再择一户人家进去,厨房灶火未熄,锅内米饭已有焦糊味,所有屋内也没见一人,屋子里东西也没被翻动过,一屋妆台上一根银簪,一角梳,角梳内有些许灵力波动,居然是某种妖兽的角制成,足见这户人家,家境也十分殷实。
出得门来,聂小元总觉得这个村子还缺点什么东西,感知背后的三子打了一个着哈欠,聂小元才想起来,这个村子除了人以外还有家禽牲畜尽皆不见,眼见夕阳西坠,漫天红霞,绿树秋花间淳朴的屋舍,夹着半掩院门被风吹动的声响,使得整村落处处透着诡异。
解下藤箧,在村中干道中央盘膝而坐,调出有限的神识,逐步探查整个村落。此村子方圆也就里许,聂小元现神识覆盖的范围也就一里多不到两里,这还是他常年制符时常锻炼所致,如若不然依他现在筑基初期的修为,满打满算也就一里之地,那些千年仙门与资深世家多有神魂修炼之法,随便拉出个跟聂小元等阶的修士,神魂也要超出个一至三里不等,一介散修没有神魂修炼之法,吃亏真的很大。
探查完整个村落,除了村口他的那匹鳞马外,无一活物。站起身来,弯腰提欲起藤箧,手指刚碰到背绳,脊背便被一阴寒的气机穿透,阴森寒意顺着脊椎蔓延至心室,心脏猛的一跳寒气随着血液加速蔓延至手指,强行立直僵硬的身形。霍然转身,聂小元瞳孔紧缩,身后三十丈开外,一个黑色皮甲束身,长发披肩,恶鬼面具敷面,全身冒着丝丝黑色魔气的瘦长身影在夕阳下无声站立,地面被夕阳拉长的影子似乎在不停蠕动。
鬼夜行——脑中猛地想起临行前伊凡所提过的话。鬼夜行是东方魔域经过精挑细选有特殊才能,并通过严格训练出来,执行暗杀、绑票、密传等特殊任务的一批魔修。本以为这次低调出行,伊凡拍着胸脯说只要不是他亲自出行,就不会被敌对方所发现,他留下来继续吸引火力。就这样他被伊凡那个外表英俊潇洒实则脑奸巨滑的家伙给圈进这件破事了。
日光渐暗,恶鬼面具上的那双阴森瞳目却越来越亮。聂下元怎么看怎么觉得在那双阴森瞳目间多少有些嘲讽的意味。对方筑基中期修为,但杀意有如形质,估计是由武入道的武者。这个大陆由武入道者比其它法门入道者更为艰难,盖因练武者讲究先天一气的运用,而不是道修从小就学习吸纳天地元气而自肥就可入道的修士,先天一气练到极致也就是将杀意实质化附于刀既是刀芒,附于剑则称剑气。而杀意不是练出来的,是真真切切杀出来的!
等练出刀芒剑气就都一大把岁数了,再转而学道,基本上什么都定型了,修为提升很难。但万事有弊自有其利,由于武者性情坚毅,百折不挠,又因长年健体强身,故而肉体强悍,一旦入道,便战力狂飙,同阶修士如跟武者有所冲突,大多能避则避不愿抵其锋芒。
判断出对方为武者时,聂小元便掌心出汗,心跳加速。对方缓缓拔出背上的弯刀,持刀在手出言道:把那个背篓丢过来,可放你一条生路。因敷有面具,话音低沉而有些沙哑,并无臆想中的怪异难闻。见对方居然说话,聂小元便立刻反问:这个村的村民是你弄失踪的么?对方摇头。
对方的否认聂小元是相信的,站在对方的角度上来说,能够成为武者本就杀人无算,所以不会在这点小事上说谎,在者武者内心大多是骄傲的,他们也有骄傲的理由,是自己做的也不屑于推诿。
所以大陆上大多数人对武者这个群体有恨又爱,恨者是因为武者大多脾气很暴躁,一言不和就可能出手伤人,爱者因武者大多又能轻言守诺,敢做敢当。
这个鬼夜行见聂小元问完话之后依然不曾移步,便知攻心无效。眼中寒芒一闪,弯刀收于肘间,猫腰冲聂小元奔来,气势凛然。
聂小元左袖中,早已暗扣六枚蓝色中品火球符,用灵气微微一激,抖袖而出。哄然一声,六枚火球在身前一丈之地同时出现,排列成环——六符环火阵,非控符入微者不得成阵。
此符阵可攻可守,看情形而定。鬼夜行者见状并未止步,依旧突进,此时三十丈距离已过半。聂小元左手掐印,右手屈指连弹,六枚火球拖着长长的火尾,头尾相连依次出击。鬼夜行者高速突袭中神识探见六枚火球一线而来,最近的一个火球头颅大小直奔自己的面部而来,也不减速稍许横移让过,不想迎面又见一火球,急忙换步侧身,灼热的火炎堪堪擦额而过。移动途中刚转过脸,又一个火球已至眼前,一气未揭只得强行再生一气,上冲。嘭一声响,炎火四散宛若烟花,鬼夜行者被火球轰中胸口,向后倒飞而去,砸倒一户人家泥墙滚落院中。
此时天已放暗,其余放空的五枚火球成扇形远远而去,最终势尽而灭。聂小元扯袖沾了沾额上的细汗,扯下腰间葫芦大大喝了口水,随手将葫芦斜靠于藤箧之上也不动步,凛神而待。
五息之后,本有个大洞的泥墙轰然炸裂,四分五散,飞得最远的一块泥胚,滚落到聂小元脚前。
抬头远观,零星火光处一个浑身魔气缭绕的高大身影跨步而出,猩红的双目在黑夜中很是突兀渗人。对方应是使了某种秘法,其气势也比先前有所提高,达到筑基后期。
之前鬼夜行者大意,被聂小元微控符技所算计,吃了个大大暗亏,原本骄傲的他已然老羞成怒,不将那个可恶道修碾碎至渣不能解其心头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