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郭开恶施连环计 李牧赴义救群豪-《墨客剑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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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此时那杏花客栈之内,端坐许久的内卫们,已是吃的酒足饭饱,眼瞅着那些房客们也慢慢散了去,可偏偏就是不见他们要找的人。项充做了内卫统领八年,从一入这店他就闻出了自己所要追捕的人的气味来,所以他绝不相信自己的判断会有失误,可是这么许久也不见那楼上再有动静,心中不免怀疑自己人的行踪已经败露,于是他慢慢起身,朝那柜台走了去。

    “老板娘,昨天进来住店的就这些人?”项充说着,慢慢从怀中取出一大锭银子来,轻轻地端放在那柜台之上。

    “那个,差不多也就这些人,剩下的也就最西面那两间地字号厢房里的客人了,”那掌柜的瞅着那发光的银子,眼睛里随即也发出光来,也顾不得多说其他,直伸过手来取那银子,并且掂了掂分量,口中嘀咕道,“还是官家人出手阔绰,不像那乡野之人,没钱住店还死撑,两口子挤一间厢房就算了,暗地里还带个孩子。”

    “嗯?你方才说什么?”掌柜的这话不想却传到了那项充的耳中,项充立刻警觉了起来,顿时厉声问道。

    “那个那个…我是说方才走的那对乡野夫妻,来的时候没见着带个孩子,走的时候才见得有个孩子,多半是怕我多收他们房钱,故意趁乱瞒了我,官爷,你说这抠门不抠门?”那掌柜的本来还有些心怯,随后说着也觉得这有些不平起来。

    当那掌柜的话刚刚说完,项充便像是被针扎了一般,口中大喊一声:“不好!所有人带上武器跟我上楼!”

    话音刚落,那群内卫便一下子绷紧了神经,只一眨眼的功夫,便“嗖嗖”地拔出了长剑,跟着项充一跃而上直冲向那两间地字号厢房。

    待那群内卫将那厢房团团围住之时,项充朝最前面的两位手下使了个颜色,那两名内卫便顺势冲了进去,可刚冲开那厢房之门,便见两道寒光闪过,那两人还未来得及反应,便随即发出一声惨叫声,倒了下去。

    项充见状,随即反手一转,迅速从背上拔出两根镖枪来,只用得一成气劲,手中的镖枪便直向那寒光闪现的地方穿了过去,只听得屋内有人“啊”了一声,众人们便夺门而入冲了进去。

    刹那间,屋内顿时刀光剑影四起,张显一行人与项充的内卫杀手们顷刻间便杀得难分难解。此时项充回手一个斗转星移,背后的其他六杆神枪齐射而出,顿时张显的手下便是死的死,伤的伤。要说这八面阎罗项充,背负八杆落影神枪,当年以一挡八,凭的就是这见影必出,例无虚发的八杆神枪。如今再次一展神威,顿时便占了上风。

    “八面阎罗项充,见枪便是见阎罗,果然名不虚传。”张显单手捂住肩头被枪所伤的伤口,冷冷道。

    “张将军过奖了。”项充闻那张显说得此话,抱拳而道。

    “风闻你当年为保赵国张国相,单身一人,以一挡八,何等神勇,只可惜如今做了那郭开奸贼的走狗,难道就不怕遭世人唾弃吗?”张显厉声质问道。

    “在下也只是依法办事,我既吃的是皇粮,便要为朝廷做事,在下只管朝廷要抓的人,从不问朝廷党派纷争,”那项充振振有词说了一番,而后便回首慢道,“不过在下也听闻李大将军是个忠义之士,可惜犯下谋逆的大罪,实在是法不能容,如今朝廷要我追捕其家人手下等一干逃犯,实在也是逼不得已,我敬阁下是条汉子,如果尔等肯束手就擒的话,我必不伤尔等性命。”

    “不伤我等性命?真是荒唐至极!”张显怒道,“你明知道我所护送的是李大将军的家人,你明知道那郭开绝不会心慈手软放过大将军的家人,可如今却要我等束手就擒,岂不是将我等往绝路上送吗?只不过是换个冠冕堂皇的死法而已。”

    “我相信朝廷自有公断,不过我如今确实是奉命行事,还望张将军不要让我为难。”

    “哼哼,既然如此,也没得好说了,项统领尽管放马过来吧,我张显就算命丧于此,也绝不会束手就擒!”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那项充说罢,便双手一运气劲,那八杆落影神枪仿佛识得主人般,一下子齐嗖嗖地回到了项充的手中。

    项充知道那张显必是宁死不屈之人,所以倘若自己留有一手,便很难将其擒拿,更何况他见那兑泽等人也是个个身负绝技,所以若不使出全力,只怕便会有漏网之鱼。于是,他稍稍犹豫了一下,便还是决定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八面来风。这便是他当年一击击退八大杀手的招术,此招出手便是三个字——快、准、狠,若非武功底子深厚之人,都难以抵挡此招的杀性。就算习武之人功力深厚,有幸躲过此招,便也会被那神枪划过的阴寒之气所伤,被伤之后内力便再也难以施展。

    在场的兑泽一行人等,虽都有习得武功,然则若说要是有人能毫发无损的躲过项充的此番出手,他们中还未有这等本领之人。可眼见着项充便可凭借此招轻而易举地拿下那众人的时候,忽而屋内一声巨响,顿时一股烟雾弥漫了此屋,那烟雾入人眼中,便是一阵刺痛,随后便是眼泪直流,无人能看清这周围的一切。

    项充也是睁眼不得,只能闭着眼睛用那双耳洞察周围一切响动,但听那骚乱的动向之中,有人低声道“快跟我走”,随后便是一阵凌乱的脚步之声,消失在了这烟雾之中。

    项充也想去拦截那乘乱营救之人,可却是分不清敌我的脚步声,他本想朝那凌乱的脚步声一跃而去,可却是脚下一软,用劲不得。原来那烟雾除了让人睁不得眼之物,吸入之后还会让人四肢乏力,有力使不出来,是江湖中的黑道中人惯用的卑鄙伎俩。可当他明白这一切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他所要追捕的人已经全部失去了踪迹,如今他只有悔恨自己当初没早点觉察到这突如其来的意外了。

    正如出乎项充意料之外一样,兑泽和张显等人却也同样不知为何人所救,只是在那骚乱之前他们几乎已经没有什么可以依托的了,当那声“快跟我走”的声音传来的时候,他们已经没有任何的资本去怀疑对方那到底是敌是友,只有毫不犹豫地跟着这唯一的希望走下去。而当他们走出那项充的包围圈之后,看到了那个救他们的人的真面目,不过几乎是所有的人,都为之大吃一惊,因为他们实在没有想到这个看起来跟江湖世事毫不相干的人,居然在这最危急的关头救了他们。

    “你…你是…”张显一手捂着那还浸着血迹的肩膀,一时间不知道是疼痛还是惊讶,让他半晌也说不出话来。

    “这位将军不必多疑,妇家并无恶意。”那人急忙抱拳微笑,打消那张显的疑虑。

    “掌柜的,你?”兑泽见那妇人抱拳施礼,不由得更加吃惊起来,因为她实在没有料到那势利刻薄的客栈老板娘,竟然会如此的懂得江湖礼数。

    “姑娘,你也别惊讶,实则是方才我无意之间听闻你们要护送的可是赵国当朝大将军李牧的家小?”

    “正是,李大将军为当朝奸臣郭开所害,入了冤狱,如今一家老小又遭那奸人追杀,在下带着他们一路奔逃,这才无意之间入了掌柜的客栈之中。”

    “哼!奸贼当道,忠臣蒙冤,必将国无宁日!”掌柜的听了此话,不由得恨得咬牙切齿起来。

    “确是如此,”张显附声道,忽然又想起自己要问些什么,于是便又问道,“哦,张某不才,蒙掌柜的相救,只是方才忘了问了,我等于掌柜你素未平生,掌柜的何以会出手相救?”

    “哦,张将军有所不知,我本姓杜,家中排行老三,承蒙江湖人给面子,尊我一声三娘,只因李大将军曾有恩于我,此番有机会得以回报,自然义不容辞。”杜三娘说着,又抱拳再施一番江湖之礼。

    “杜三娘?可是那江湖中传闻的专门劫富济贫的‘玉面狐狸’?”

    “张将军见笑了,都是一番江湖之人随意称呼罢了。”

    “哦,原来如此,果然是女中豪杰,失敬失敬,”张显见自己遇到了江湖中的女侠相助,急忙抱拳还礼,“只是‘玉面狐狸’早在十年之前便销声匿迹,不想如今却做起这杏花客栈的老板娘来了。”

    “呵呵,此事说来话长,当年我劫那邯郸城中有名的恶商赵万千之时,不想却走漏了风声,此贼早就请了江湖中人布下天罗地网,只等我入他布的局。当时我身陷困局,本以为插翅难逃,恰逢当时正任邯郸禁卫统领的李将军相助,才得以脱身。而后听了李将军的劝诫,不再做这些违反国纪法度之事,从此金盆洗手,便在此开了间小客栈以谋生计。”

    “却是如此,难怪这么多年不闻动静,不想却是在此落脚了,”张显若有所悟道,“不过在下依然要感谢三娘你的救命之恩。”

    “哪里用的着这么客气,当年若不是李将军,只怕三娘我今日早已是一副枯骨,又何来机会救你等人?”杜三娘亦是含笑而道,随后便随口问道,“对了,忘了问了,你们这是要逃往哪里?”

    “如今赵国境内已是是非之地,断断不可就留,在下思量再三,唯有前往墨家的墨客山庄才能保全李大将军家小的性命。”

    “墨客山庄?”杜三娘若有所思道,“素闻墨家以兼爱非攻扶助天下,李大将军又是忠臣良将,想来墨家定会鼎力相助,将军此举亦算是明智之举。”

    “三娘有所不知,墨家钜子腹与我家大将军颇有渊源,如今此去必能得他相助,哦,对了,这位便是墨家八子之一的兑泽姑娘。”那张显此刻想起了身旁的兑泽,便忙着向杜三娘介绍道。

    “原来是鼎鼎有名的墨家八子,三娘我有礼了。”杜三娘说罢,便朝兑泽施了施礼。

    “不敢当,不敢当,论起辈分来,我是晚辈,应该向三娘你施礼才是。”兑泽说着,便也朝了杜三娘还了礼。

    “哎呀,都是同道中人,萍水相逢便是有缘,还讲什么繁文客套,其实三娘我最烦这些江湖缛节了。”

    “既然如此,大家都不要客气了,都是江湖朋友,随意称呼一声也便罢了。”此时,张显见她二人相互礼让起来,便笑着说道。

    “张将军此话有理,不过三娘我长你几分,便也要讨得兑泽姑娘你几分便宜,如果兑泽姑娘不介意的话,我便称你为妹妹了,你若看得起我杜三娘,称我一声三姐便就是了。”

    “啊,这个有点不好吧,那我岂不是占了三娘你的光了。”

    “兑泽姑娘,我看相请不如偶遇,既然三娘有这番心意,你就不要推辞了。”张显故意笑着撮合道。

    “那——好吧,那兑泽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三姐在上,受小妹一拜!”说罢,兑泽便向杜三娘跪拜下去。

    “快别别,”三娘急忙一把扶住了兑泽,连连失口道,“三娘我可不习惯这礼数,你既然应了,便是我的好妹妹了。”

    张显见她二人既已义结金兰,自然也满心替她们二人高兴,于是不住的笑着点头。可忽然想起还有要事没办,急忙说道:“二位女侠投缘结义,确是让人高兴之事,不过此时我们尚有要事未办,还请二位且先把此番缘分压后再续。”

    兑泽和杜三娘一听此话,知道张显所指何事,杜三娘便失声道:“啊呀,你看看把我高兴的,连正事都忘了,我看这样吧,我便带着我的伙计一路随行,护送你们一起去墨客山庄。”

    “如此便有劳三姐了。”兑泽忙着谢道。

    “哪里的话,妹妹你还跟我这般客气啥?”三娘爽朗的笑道,随后便叫了身后的两位伙计来,“阿福,阿财,你们随我一同护送李家老小前往墨客山庄。”

    “是,掌柜的。”

    阿福、阿财应罢,便随着众人一同上路,这兑泽和杜三娘结义之后,便是一边赶路,一边絮叨,有说有笑自然不在话下。那李夫人、太夫人等人见自己逃脱虎口,也是心中宽慰了许多,此刻,她们所希望的便是早早与李牧、李信团聚,一家人同享天伦之乐。不过,她们想与李信团聚倒是不难,但是想要与李牧相聚,便是十分的困难了,因为此刻的郭开等人,却已开始了另一番恶毒的计划。

    “混账!这么多内卫高手,而且还是内卫统领八面阎罗项充亲自带队,居然抓不住这一群孤老寡小,我养你们这群混蛋何用!”内廷之内,宦者令郭开正对着一群事败而归的内卫们大发雷霆。

    “郭大人,并非我等不卖力,本来项统领已经胜券在握,可哪里知道半路遭了那奸人算计,结果才落得如此下场啊。”俯首下跪的内卫之中,一先行前来汇报的内卫诉苦道。

    “中了何人奸计?连项充都应付不了吗?难不成又是那钜子腹前来搅局?我就不信他有分身之术,总能在这关键时刻飞身而出!”郭开怒不可遏道。

    “项统领称,此事应该并非钜子腹所为,因为来人所用伎俩乃江湖中的旁门左道,墨家行事向来光明磊落,断不会用此手段取胜。”

    “哦?不是那墨门之人所为?江湖人士的旁门左道?”郭开细眯着眼睛,眼中投射出一股极为不屑的目光来,“看来这李氏老小的命还真大,江湖中的无名小卒也为了他们来趟这趟浑水了。”

    “郭大人,那您看,此事该怎么办?”那内卫低着声音,战战兢兢道。

    郭开狠狠地抹了抹下巴,厉声而出:“你问我怎么办?回去告诉项充,老奴再给他一次机会,限他三日之内将一干要犯抓获归案!倘若他要是再有失手的话,他这内卫统领就别当了!”

    “小的一定把话带到。”

    “快滚!”

    “诺,诺。”那内卫连连点着头,随后便领着其他人急忙退了下去。

    只待那内卫刚踏出那内廷门口,刚巧撞上了一位步若无风之人,此人细细瞄了一眼那些如同丧家之犬一般退走之人,心中便知了分晓,只一个眼珠子提溜转了转,便举步踏进了那郭开的内廷大门。

    “呵呵呵,郭总管您的脸绷的比这邯郸的宫墙还森严,看来定是你的手下出师不利啊。”那来人看着郭开一副怒气疼疼的样子,故意打趣道。

    郭开听着那来人声音耳熟,于是便抬头看了看,那人外表一副堂堂正正的正义之士,可暗地里却是包藏万般毒计的奸险之徒,不错,此人正是墨家八子之一,山艮。

    “山艮将军这般有雅兴,怎么跑到我郭府内廷来了。”郭开虽知那山艮并非善类,然则论起他二人曾经的合作交情,还不得不给他几分面子。

    “我方才在门外听得过总管对着一群无知的下属大发雷霆,怕郭总管您气坏了身子,所以特进来探望一下郭总管。再说以郭总管今时今日的地位,也犯不着跟这群酒囊饭袋生这闷气啊。”那山艮说的倒是头头是道,听着确实客套之言。

    “有劳山艮将军费心了,老奴教训的自家手下,惊扰到山艮将军,还请将军见谅。”郭开说着便抬手向那山艮随手挥了一挥,算是表达了自己的一番歉意,随后又略带怒气道,“只是那项充是多年的内卫统领,办事居然如此不力,枉费了老奴的一番栽培!”

    “这有何妨?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我猜那项统领不过是一时大意而已。”

    “大意?这么一群训练有素的内卫杀手,让那李家老小跑了不说,居然还不知道救走他们的到底是何人,你说这哪里是什么大意,分明是渎职懈怠之罪!”

    “哦?李家老小被人救走了?”山艮毫不关心那项充失职到底所犯何罪,倒是对那李家老小被救走一事颇有兴趣。

    “当然,不然老奴何故会如此恼怒,你说这…”

    “人被救走倒不一定是坏事。”那郭开还在为此事不消余怒,不想这边却被山艮喃喃自语之声给打断了。

    “你…你说什么?”郭开半道上听到山艮这般讲话,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急忙又问了一句。

    “郭总管可以这样想,就算你抓了李家老小又怎么样?虽然能把李牧一家给铲除了,可郭总管应该很清楚,这钜子腹所统领的墨家可不好对付,我身居墨家多年,深知墨家这棵树有多大,根有多深,如果群起而为之的话,恐怕推翻一个赵国都绰绰有余。这李牧和钜子腹乃至交,如若李牧在你手中送命,那钜子腹定不会放过你,到时候,郭总管的日子恐怕也不好过吧。”

    “这…”郭开被山艮的一席话说得半天吐不出一个字来,半晌才道,“那山艮将军以为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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