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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话着实有些无礼，可是士衡公微笑答道：“只取千里湖里生产的莼菜做羹，哪怕不加盐豉，就足以相比。”

    王武子尚未答话，他身边的卢志打了个酒嗝，斜眼看着士衡公：“听说东吴有叫6逊和6抗的，和你们兄弟俩什么关系？”当面直呼他人长辈姓名，真是大不敬的举动，顿时整座厅堂都安静了下来。

    士衡公面色一沉：“关系正如阁下之于卢毓、卢珽！”此言一出，卢志掩面羞惭而退。

    卢志方退，又一人起身。此人宽袍博带、面若傅粉，望之飘飘欲仙，正是散骑侍郎潘岳：“汉末丧乱时，孙策下江南，大肆屠戮当地强宗，6氏宗族自族长6康以下，数百人被杀。而6逊、6抗等人，不思报仇雪恨，反而一心为孙吴效命。令兄6冕、6景，顽抗朝廷天兵至于殒命。江东6氏多有认贼作父之辈、负隅顽抗之人，有何面目来洛阳求官？”

    士衡公昂然迈步向前，侃侃而谈：“江东百姓有谚曰：6忠顾厚张文朱武。我6氏数代以来忠义传家，既效忠一姓，就必定鞠躬尽瘁、致死不2，是以能扶持孙氏拓土南夏、与天下争衡。倒是阁下潘某，令祖父为安平太守，不知是哪朝哪姓所赐之官？令尊为琅琊内史，又不知是哪朝哪姓所赐之官？汉、魏二朝之亡，虽系天意、亦有人谋。而荥阳潘氏坐享高官厚禄，当改朝换代之际，可有尽忠者乎？可有死节者乎？满门尽是随时推迁、自保家世之辈，阁下又有何面目逡巡于洛阳？”

    这番话出口，不止潘岳窘困无地，在座诸人个个面无人色。汉魏两朝相继而亡，这偌大洛阳城里的衮衮诸公，谁不是亡国之民？谁不曾献媚于新主？一时间厅堂中鸦雀无声，竟无人敢出头作答。

    是日也，洛阳名士先后辩难，士衡公一一作答，引经据典、辩才无碍，一举慑服众人。从此江东二6声名鹊起，震动朝野，二人与潘岳、卢志、刘舆、刘琨等人并以文名着称，彼此往来酬唱，遂有“二十四友”之称。

    那一天里，士衡公的纵横才气无人可比，是光芒四射的主角。后来威震河北的刘琨刘越石在酒宴中低调的聍听，自始至终一言未；而身为晚辈子弟的6遥只是默立于士衡公身后，为他捧着珍爱的玉如意而已。

    洛阳城的文采风流就如同大晋王朝的繁荣盛世一般，眨眼间就消失无踪。短短的几年里，局势天翻地覆。曾经的风云人物烟消云散，二6、张华、贾谧、潘安、石崇等等无不死于非命。更多后起之秀澎湃而起，随即如浪花碎裂在沙滩上那样消失无踪。到如今，在这一片荒残的晋阳城中，当年躬逢其盛的观者刘琨和6遥相对而坐。一人趁时势而起，已是封疆大吏，朝廷柱石；另一人满门亲族四十六口尽皆死于屠刀之下，本人颠沛流离至今，再不愿以真实身份示人。

    过去的一幕幕场景似乎突然间在眼前重演，一时间6遥竟似是呆怔了，许久都不曾说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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