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美亚娱乐！”

    林孝智瞪大了眼睛，一瞬间脑袋里不断回响着‘美亚娱乐’跟‘李国兴’这几个字。

    作为香港四大发行公司之一，与金公主、邵氏、嘉禾另外三家发行巨头不同，美亚娱乐集团是唯一一家专注于运作港片到海外上映、发行录像带却没有自己电影公司的发行公司。偏偏这一家发行公司的实力还位居四大发行商之首，林孝智想不知道美亚跟李国兴都困难。

    这李国兴也是华语电影界的一号大拿，美亚便是直到他重生之前，哪怕面对大敌寰亚跟大陆三大国营发行商的竞争，依旧牢牢站在华语发行商第一阵营之中，可见其渠道发行能力，尤其是在东南亚地区。林孝智主管新亚电影发行，之前电影拍摄完毕之后，他就考虑过电影的外埠发行问题，除了邻近的澳门跟台湾之外，新亚没有自己的外埠发行渠道，而且就算是在台湾，新亚的渠道也不是很强，在这个渠道为王，外埠市场贡献的利润远超本埠的时代，没有自己的发行渠道，新亚的盈利能力毫无疑问是不可能上去的。

    林孝智很清楚这一点，所以，李国兴一开口，尽管他的大脑短时间因为见到一位电影界巨头而震惊，但依旧能为保持运转，脑袋快速的转动之下，他很快回答道：“原来是美亚娱乐的李董，你可是圈中前辈，美亚能够力压嘉禾、邵氏跟金公主，这几年来一直牢牢稳坐香港第一发行商的宝座，让人不得不佩服！”

    李国兴只是眉头稍扬，他十二岁就跟着叔叔走南闯北的跑生计，三十岁已经赚到了百万身家，如今才刚四十就有了自己的事业，见识了太多虚伪跟阿谀奉承，林孝智几句恭维的话，自然不会影响到他的心情。他今天并没有接到郑则士的邀请，还是通过一些关系要到了试映会的电影票，来这里当然不是来听恭维话的。

    “林总监客气了，不过我们还是回到正题吧。我们美亚的实力，想必林总监也应该有所耳闻，新亚前身邱氏电影外埠发行能力一直不强，连累的公司很难把影响力拓展到海外。如今新建新亚电影，如果贵公司有意，我们不妨坐下来好好谈一谈，新亚的外埠发行交给我们美亚来搞，我们要片源，贵公司也能得到一笔不菲的外埠收益，这是双赢的选择！”

    好一个李国兴，竟然不吃恭维的话儿直奔主题。林孝智心里不由对他又高看了一些，之前打听到美亚的实力时他还在好奇，没有自己电影公司的美亚，是如何力压嘉禾、邵氏、金公主三巨头，坐稳四大发行商之首的位子。如今看来，却也与这位亲力亲为的董事长有很大的关系。是了，美亚主打的是与三巨头之外的其他电影公司合作。嘉禾、新艺城、邵氏三强联手，虽然一年拍摄的电影有数十部之多，但是比起整个香港每年三四百部的电影产量，也只占到了几分之一。这其中不乏一些卖座电影存在，成功运作一部到了外埠热卖，美亚获得的利润也是不小。

    纯电影制作商其实才是最大的苦逼，没有的自己的发行渠道跟院线，一部电影本来能够创造的利润，院线要拿走接近一半，剩下的一半中，发行还要至少吃掉三分之一甚至二分之一。

    略一沉吟片刻，林孝智回答说：“我也是新上任不久，《我为卿狂》这部电影，交给美亚发行倒是可以商量，但《茅山道士斗僵尸》恐怕不行，这部电影郑总监似乎将它交给金公主发行了，具体我还要跟郑总监询问下！”

    李国兴不太了解新亚的情况，闻言皱眉道：“这事林总监还做不得主？”他斜眼看了一眼林孝智，心中有些不喜。作为亚视下属的电影公司，一直致力于跟影界三强以外其他电影公司合作的李国兴自然也派人打听过新亚的消息。他虽然知道新亚有个总裁，但面前这年轻人也不是易于之辈，据他打听的消息，面前这个年轻人不仅出身豪门，更是亚视大股东林白欣的侄孙，光是后面这个身份，就足够让他在新亚有足够的话语权。

    林孝智笑笑，“我虽是公司的执行总监，但这事还得跟王总、邱董还有郑总监他们商量下。比如《茅山》那部电影，从剧本到演员再到投资，都是郑总监在张罗，我只能帮忙询问下。而《我为卿狂》则是我负责，所以这部电影只要李董给的条件别太差，我还是能说几句话的！”

    言下之意已经很清楚了，开条件吧，条件差了免谈！

    摸了摸下巴，李国兴眼神突然锐利起来，“你们新拍的那部《我为卿狂》前段时间闹得挺火，我亲自到影院看了一场，虽然本埠票房不火，但剧情上没有什么问题。不过艳情片毕竟不是主流，在东南亚一些国家比如新加坡也是限制上映的，这样吧，150万港币，我们新亚买断东南亚全部发行权。因为你们的电影票房并不火，我们要买断片花是承担一定风险的，所以作为补偿，我希望新亚能够把《我为卿狂》的录像带发行权也交给我们，不仅是东南亚，还包括台湾跟香港……”

    “李董，你在开玩笑吗？”林孝智笑了，却是皮笑肉不笑。150万港币就想买断《我为卿狂》的片花加录像带发行，他要真是答应了，才是脑袋被驴给踢了呢。

    且不说林孝智对卖片花的心理底价是300万港币，单单一个录像带发行，他就不可能白送出去，因为88年正是电影录像带出版的最后黄金三年。

    l975年，索尼公司推出了世界上第一台家用像机betamax，中文译为贝特马可思，简称beta录像机，在香港俗称小1／2录像机。因为它的出现，原本昂贵的录像厅迅速被家用录像机跟遍布街头巷角的廉价录像厅所取代，只需要一万多港币的成本，一家五六平米的空间，就能搭建起一个拥有两台录像机的录像厅来。

    此时录像机，尤其是香港跟东亚地区，普遍使用的还是索尼的betamax格式或者飞利浦的video2000格式的录像机，而不是曰本jvc公司发布的vhs系统，这种差异姓导致东亚地区的录像带制作成本要比应用vhs系统高不少，一盘空白带要六十多港币，电影录像带的灌制成本也高达七八十港币，这么高的成本，盗版成本太高了。

    正是因为应用vhs格式的录像机还没在东亚普及，所以，电影录像带的黄金时代还能维持几年。一盘录像带虽然成本七八十港币，但售价却在一百五十港币以上，有些甚至卖到两百多。就拿年初程龙投资的《霸王花》为例，它在香港本埠票房一千六百多万，只能算是小赚，但港台两地的录像带却敛财将近两千万港币。小众题材的艳情片或许在电影院可能扑街，但林孝智有信心，只要他们新亚对外放出风声，开始接受录像带预约，仅在香港他就有信心卖出超过两万份，咸湿佬还是很多的！

    “林总监，这个价钱不少了！”

    “不，是太少了。如果这是美亚能够开出的最高价，我觉得我们没有交谈的必要了。李董可能还不知道我们的电影上映前两曰的票房，周四那天我们票房是四十多万港币，昨天的票房直线上涨，据统计有57万之多，现在迎来了周六周末，恐怕明天之后票房再次上涨我也毫不怀疑。作为一部投资成本只有两百多万的电影，《我为卿狂》要收回成本并不困难，何况还有录像带出版市场，亚视也有自己的灌制工厂……”

    话不投机半句多，李国兴压价压得太狠了，以至于林孝智根本接受不了。而他显然也对新亚的电影并不是太过在意，所以只好耸了耸肩，说一句：“看来我们之间的分歧很大！”

    接着两人便默契的不再谈这话题，静待《茅山道士斗僵尸》开播。

    不得不承认，郑则士又拍出了一部好电影。尽管曾经看过毛。片，不过当完全处理好的电影上映时，林孝智也在自己的位子上看得津津有味。掌声跟笑声自始至终就没有断过，《茅山道士斗僵尸》虽然只是一本跟风拍摄的僵尸片，但是从剧本到剧组再到演员都很用心，加上邱大亨也舍得掏钱，结果他们赫然拍出了一部经典僵尸片。林孝智保守估计，这部电影票房很可能要超过一千万，甚至走的更远。

    与他有同样一件的还有李国兴，不同于对《我为卿狂》的低报价，李国兴请他代为向郑则士转达了他的报价，五百万港币买断片花，另加四百万买断《茅山》的录像带出版，只需要郑则士点点头，《茅山》就能再为投资方带来九百万的纯利，这部电影显然不仅要赚钱了，还赚得盆满钵满，听得林孝智心里不是个滋味。150万对900万，就算只会数数字，也知道孰大孰小。

    从午夜试映会回到家里，时间已经过了午夜两点钟了。冲了个凉水澡，有些疲倦的林孝智往床上一趟，很快就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