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故人不故-《萧倾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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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语,不想在雌雄这个问题上与人多做争辩。
“晗儿,你我多年情意,母亲临走前也叫我要好生待你,你可愿此生随着我?”那深沉如幽冥泉一般的眸子里藏了几抹怜爱,是属于男女之情的怜爱。
萧晗霍然发现原先那个天真跳脱的小男孩如今不只是心思深沉了,就连面貌也变了许多,棱角分明,剑眉星目,挺鼻薄唇,眉峰瞳仁中总是藏了一股深深的郁郁的气息。
“允之,你之言可是真的?”她反问,语气也柔了下来,不见了僵硬。
“自然是真的,从前的王允之过于懦弱了,未曾问出口!”面对萧晗的反应王允之大喜过望,青梅竹马之间的情意又怎容质疑。
“既然如此,允之,我是为你妻,还是为你妾,抑或是外室?须知我不是兰陵萧氏中人,我不过是来历不明的孤女子罢了!”萧晗再次抛出这个问题,亮亮的眸子认真地盯着允之。
允之是王氏嫡子,又官场得意,他之妻也应为大门阀大家族中的嫡女,他之妾也应是好人家的女儿。
允之也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他面上有些尴尬为难,最后才勉强说道:“于我心中我自然是希望你为我妻!”
萧晗嘴角生生挂出一个冷笑,她的声音轻飘飘地浮在空中:“纵你心中如何甘愿,你也不会为我争取,你不会因我去惹怒大家长!就如当年你母亲把我当做礼物一般,你虽说为我争辩了两句,可始终不敢惹怒你母亲!”
“允之,我性薄凉,你也无需将我记挂心上!萧晗此生注定没有情!”她起身,看着出神的允之道。
这番话入了允之耳中飘入他心上,犹如刀刮一般,心上隐隐作痛,自母亲过世后他再也没有心痛的感觉了!
萧晗说得没有错,他内心之中隐隐藏着一丝他自己都捉不住的懦弱,他不会为她冒险。
难道埋藏在心底里的十多年的情说放就可以放了吗?
“允之,你变了,不是以前的允之了!”萧晗俯视着他,摇头轻叹道,“你我之间隔了东西,往事如烟,从前的那些再也追不回来了!你也勿要固执,你有你的家族,我也有我的事做!”
“你我之间从来没有存在过什么,你一直在执着而已!”
从前的一切都不可再追回了吗?
“晗儿”,允之抬头,看着那一抹拉着房门的白色背影,他喑哑了,好久才从肿痛的喉咙处发出嘶哑的声音,“若有一日你无路可走了,请来找我!”
萧晗转身,看着他,露出离开桃源时送给师父的那个微笑,道:“不会有那日的!”
说罢便转身出去了。
步履若风,萧晗相当释然,没有半分沉重,有些事情总要与他讲清楚,他执着了十年,而她薄凉无情。
“主子……”见萧晗走出来,玉蘅四人搁下茶杯站起身来。
“走吧。”萧晗淡淡道。
走出“君悦楼”玉蘅才问道:“主子,里面的是?”
“王允之!”
“六郎君?”玉蘅大惊连忙捂住嘴,既然出了桃源,六郎君这三个字断不能再出现了。
萧晗面色如常,大步流星地走着。“六郎君又惹主子不快了吗?”玉蘅也是个有眼力见儿的,若是依了寻常在桃源的日子,主子怎会这么快出来,而且自始至终六郎君也没要见他们,故而她心中隐隐约约觉得似乎有些不太寻常。
而三少年虽说是被王允之塞给萧晗的,可自始至终他们从未见过他也从未与他打过交道,是以也插不上嘴。
脚步缓了下来,萧晗霍然停下,清冷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感叹:“他变了。这些年他经历了许多,再也不是从前那个跳脱的少年了!”
“他心思深沉,早已不复从前的懵懂了!”
继续抬步走去,玉蘅跟在萧晗后面没有再言语,而是细细品味着萧晗的那番话,从前那个嬉皮笑脸的六郎君变了?
“吁!”一阵长啸,一脸光华的车架横停在萧晗的面前。白芷居高临下,下巴微扬,鼻孔朝着萧晗。
“白芷,你未免过了!”萧晗未作言语,倒是玉蘅从后面跳出指着白芷。这个白芷对他们的敌意未免太重了,每每遇见他们便是没好气。现如今竟是如此无礼了,他不知道这样将车架骤横极危险吗,他根本是巴不得主子早死吧!
“姓玉的,这儿还轮不到你说话!”白芷不喜萧晗自然也连带着不喜萧晗身边的人,尤其是这个时常跟在萧晗身后的侍女。
玉蘅还未指责他,流觞倒是义愤填膺地骂道:“白芷,你又是什么东西,也轮得到你说话?”且不说萧晗对流觞何其重要,就是玉蘅在流觞心中也如长姐一般,如今白芷如此倨傲,他心中的恶气怎能忍得下?
白芷丢给他一个寒刀子一样的眼神,约是死士杀手特有的迫人气息,流觞竟感到前所未有的压抑。
“姓白的,你我都是侍从,轮不到我说话就轮得到你说话?”玉蘅像护小鸡似的将流觞护在身后。
几人中流觞最小,玉蘅素来将流觞当做亲弟一般对待,也愿护着他。
白芷刀剑一样的目光,寒而冰,似要将萧晗他们千刀万剐。眼看着周围聚集了许许多多的人,对着他们指指点点的,一阵私语。
“萧晗,进来!”还是金玉相击的声音,只不过今日这人的语气有些不善。
“主子。”眼看着萧晗迈步向车架走去,玉蘅等人不放心地喊道。
“你们先回去!”萧晗淡淡地吩咐道。
“可是?”流桑不甘心。
踩着车辕,萧晗两步就上了车架。白芷冷睨了玉蘅他们一眼,鞭子一挥驾着车架一阵风似的走了。
车厢很大,布置得华丽不失清雅,里面坐着个碎花紫衣男子,眉目轻阖,容颜若画,如昆山美玉雕琢而成!
庾翼此人时温润如玉,时涎皮赖脸,时邪挚如魅,时风流不羁。此时便是既邪挚如魅又风流不羁的模样,他青丝半挽,墨发半散,于风流中露出邪魅。
萧晗心想到底那日自己的话震撼到了他,恐怕从来没有这么大胆这么对门阀大族不屑一顾的女子。从来,女子之于庾翼都是趋之若鹜的,而萧晗却一副不屑,这对庾翼来说不啻于一顿羞辱,当日庾翼便隐隐有怒气,如今再观他模样可知他确实气得不轻。
庾翼此人性情多变,如当日的那番话切不能再提了。
“你去了君悦楼?”萧晗只见他嘴唇动了动,一阵玉碎坚冰的声音飘进耳朵里,隐隐带着质问。
萧晗眸光一凛,冷冷地望着双眸紧闭的庾翼,他竟然无时无刻不再盯着自己,自己的行踪他竟了如指掌。
“你见了王允之?”质问之声再次响起。
冷冷地望着他,萧晗半响才开口,声音亦不失冷冽:“故人相见有何不可?”
“你与他是故人?”怀疑嘲讽在质问中交织。
“幼时尚见过几面。”萧晗淡淡地隐瞒了。
“萧晗”,庾翼骤然睁开眼眸,凌厉的目光似乎染上了一层冷霜,他说,“你是我的幕僚!”原来并不是萧晗才有骇人的冷意,这个素来以温吞示人的庾氏五郎也可以冷酷得这般决绝。
萧晗并没吭声,而是以同样冰冷若雪的目光迎上了那骇人的寒冷。
庾翼见萧晗并没有示弱,眼中的寒意又添三分,他倾身而来,毫厘般的距离,萧晗甚至感觉到他冷冷的气息扑打在自己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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