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败鳞满天飞-《大唐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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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唐军正面枪阵,及奉义军侧击的西蕃前军队伍,被逼到了故城和棱磨川边界的断崖处,无数人马走投无路,发生可怕的推搡和拥堵,最后人的嘶吼和马匹野性的呐喊混在一起,后腿直立起来的马群,马背上拂动的鬃毛,还有覆着雪沫的脊背,都拥在了断崖之上,接着惊涛骇浪般,带着它们背上的主人,屁股贴着极陡的峭壁纷纷滑下、坠落,有的人马撞击到了岩石上,顿时弹起,后面的马匹就飞降,踩在它们的身躯上,互相碰击,血肉和武器的碎片滚滚,涂满了整个崖壁,接着跌落下来,砸击出冲天的血雾,那道断崖此刻已化为摩罗和夜叉的血口,狞笑着,吞噬着无数西蕃勇士的性命。

    “完了,全完了,可我蔡邦家族不能完......”如是想着,蔡邦狠狠地甩动下马鞭,用双腿夹了下马腹,便往西侧疾驰而行。

    跟在他身后的,是漫山遍野的卫茹、叶茹和约茹三个茹本的兵马,他们全无秩序,扔下了穹庐、武器甲胄,只晓得沿着棱磨川,跟着内大论一起退却。

    而尚绮心儿则挟持了论恐波留下了千余青海道兵马,外带自己带来的东道兵马,一并往北,向着鄯州方向奔去。

    平戎道处,高岳骑着马,缓缓从结束了血腥战斗的战场上穿过,此刻已是黄昏,两军对垒的那道线上,尸体枕籍最多,情状最惨。

    当唐军的车铳手们见到了汲公和他的大厘雪,便立在雪地里,高声欢呼起来。

    一位倚坐尸体堆上的年轻定武军掷弹手,还在弥留当中,暮色里他挣扎着抬起血肉模糊的脸,颤抖着对高岳伸出手来,高岳急忙从马背上跳下来,不顾虞候和侍卫的阻拦,走到他面前跪下,用手搂住了他的背。

    “请汲公,别忘记,把俺娘送来营地的秋冬衣衫,给寄送回去......改小了,给阿弟阿妹们穿......”那掷弹手喘着气请求到。

    高岳噙着泪水点点头。

    他知道,这年轻的孩子尚未结婚,他在临死前是多想躺在阿母的怀中啊,可要强的他,只是在自己前,于话语里提及了阿母而已。

    “汲公不要落泪,汲公来前,俺阿爹和兄长也是从军的......蕃子来侵时都斗死在泾州,死后全无体恤,说出来不怕汲公笑话,那时候得靠阿母和阿姊们浓妆艳抹,倚军门卖笑,才把我和阿弟阿妹们拉扯大......可汲公来了后就不同啦......俺愿意为汲公死,叫俺的阿弟们大了后也从定武军,能为汲公鞍前马后,无恨......”

    说完这声无恨后,掷弹手就歪下脑袋,静静在高岳怀中咽下最后一口气。

    高岳抱住这年轻士兵的身躯,心中充溢着悲壮。

    可整个战场上,胜利会师的奉义军、定武军、义宁军已然开始了狂欢,在平戎故城里,他们不但俘虏了上万不愿殉葬的西蕃庸们,还虏获了数万头牛羊,和大批的青稞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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