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苦中行乐亦如此(一)-《轸花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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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云汐不解的问“这一大包是什么东西?”

    施佳珩撩衣入座,双手拍膝,神秘地笑道:“你打开看看就知道。”

    她一只胳膊弯曲,抵在床上,撑住上半身,侧着身子去解包袱,打开一看,里面有三大包热乎乎的东西,闻起来喷香满鼻。

    施佳珩扶着她坐起来,她的嘴角不知不觉间挂上几分少女娇憨的笑容,与往日淡然端庄的样子大不相同。她好像个普通少女般,手指灵巧地拆开好友送她的礼物,那种迫不及待和欢欣愉快,是自心底的欢愉。

    施佳珩瞥着她离自己那么近的脸颊,细密地可以瞧见她脸上渐次变深的红晕,心中遗憾的叹息道:明明是美丽地连娇艳的花朵都艳羡的年纪,为何会弄的如此凄惨。

    她解开其中一个纸包,双手掬着,又惊又喜:“啊是酥糖啊。”纸包里层层叠叠地排着各色的切得方方正正的酥糖。有色黄而香甜细软的桂花酥糖,有黑白两色,入口细爽的芝麻酥糖,有甜而不腻、柔润粘牙的花生酥糖等等。

    施佳珩温醇的声音从她背后徐徐传来:“这不是你们女孩家喜欢吃的东西吗?我也不知道哪一种好吃,就每样都买了一点。那两包是七月楼著名的水陷包子和酱菜。”

    她捏了一小块酥糖含在嘴里,乐滋滋地笑道:“好甜啊。”

    他把药碗端到楚云汐面前,用手重新试了试,温度降了些,好在不是凉,忙道:“快,就着酥糖,一口气把药喝了。”她听话仰脖几口,苦药顺利进肚。

    喝完了药,她隔着纸包闻着海鲜肉包勾魂的香味,真觉得自己饿的不行了,捧着包子细嚼慢咽起来。施佳珩见她对自己所买的食物,应是极为满意,欣慰的笑了。

    酒足饭饱,夜已过半,施佳珩不敢多做停留,他仔细地察了她的脸色,似确有了些起色,安心道:“我就不能留了,每天晚上我都要到母亲房里请安,今日已经晚了,想必她老人家该着急了。我走了,你早点休息,记得吃饭。白天过来惹人注目,我明晚再来看你。”

    他走后,调动了她的全部思绪,她躺在床上,怔怔出神,长吁短叹,翻来覆去,再也难以拾回她当初的困意。

    一天的时光如流水般匆匆逝去。在这短短的一天里,楚云汐吃饭喝药与往常一样,除了头略有些晕沉在提醒她是个病人之外,她基本上与一个身体健康的人无异,甚至有些神思亢奋,轻盈的身体好似能飘舞飞动。双颊像封了红蜡的白纸,雪里点染的红梅瓣,异常的娇美。双眸像浸在水中,似乎微微闪动羽睫就能像雨帘似的漫出。

    晚饭后,她坐在灯下看阅览《诗经》,心神不宁,几度伸头朝院子里瞧,静静的院子像打了败仗半死不活的士兵,空荡荡的没有一丝人气,偶而寒风捎来几个断裂的枯枝,抽得地面劈啪作响。她扭动微酸的脖子,洗漱完毕,把油灯搬到床边,坐在床上,用薄被包住双腿,准备学古人挑烛夜读到天亮。

    她料想既然施佳珩说了今晚会来探望,自不会食言。她干脆将院门虚掩不上门闩,反正她与四邻并无往来,亦不会有人夜半上门。长安治安极好,小偷小摸很少,几乎到了夜不闭户的程度。仲夏时节,天气炎热,为了纳凉,很多住户整夜敞门而睡。对于安全问题,她信心十足。

    听到院门开阖的声音,她掀开被子,下床找鞋。脚步轻快的施佳珩却已进了门,他抢前几步把怀中的杏花红绸棉被抖开往她身上一铺,厚厚的棉被倒把她压回了床上。施佳珩熟练地整理帮其整理棉被,边忙碌边笑道:“暖和多了吧,烧退了,气色也好多了。”被子里包裹着一个白铜手炉也被他顺手塞到楚云汐的手里。

    她心不在焉地拨弄着手炉盖子上的镂空图案,上面雕刻的一株梅花,几杆翠竹,两只绶带鸟,转眼让她摸了个遍。她思前想后,最终还是决定回到原点。她感激施佳珩对于她无私的关怀和帮助,但是对于他的身份和立场,未来的前途和家族的利益,她没有办法回避。她深知其中的厉害关系,无论是出于一时冲动的朋友义气,还是深思熟虑后的正义与怜悯,这都是生死大事,不能感情用事。她挺直了脊背,默默地给予自己支撑,她鼓足了勇气,长出一口气,平声道:“好了,我既已痊愈,大恩不言谢,以后你我还是不要再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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