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峣峣者易折难全(一)-《轸花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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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妇人看到鲁三这个模样撑不住笑了,调侃道:“鲁三,你是不是又输钱被人打了。你这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掉。”

    鲁三低眉垂道:“冤枉啊夫人,小人这三个月来一直在押送药材的路上,刚到药房把货卸了,回了老爷,就来向夫人报账。哪有功夫干那个营生。”

    妇人的胳膊拄着桌子,宽袖滑落露出了五六个细银臂镯,她用手撑着脑袋,歪着身子好笑道:“那鲁三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该不会是你做梦的时候自己把自己打了吧。”

    委屈的鲁三朝地上磕了个响亮的头,吭吭哧哧地道:“是,是二小姐站在树上用弹弓射的。”说完,耳根爆红。

    妇人身后出了一声怪音,原是侍女想笑又不敢笑,强忍着使笑声变了调。一个四岁的小女孩竟然能用一个小小的弹弓把一个魁梧大汉打得脸颊红肿,真是匪夷所思。妇人斜眼一瞪,在感到惊奇的同时更多了一层怒气。

    一顶四抬小轿落在林府后院的后门口,侍女打帘扶那妇人出轿,看守后院和扫地的仆人跪成一排,齐声道:“参见夫人。”原来那在酒楼听书的妇人确是林昶的夫人陈萍。

    后院大门一开,几只色彩斑斓的蝴蝶陈萍的身旁飞过,将浓重的桃花香洒在她的衣裙上。

    几个正朝院中洒金碧桃树林张望的侍女乱作一团,尖叫声此起彼伏。其中一个侍女猛然见到夫人来了,忙对着伙伴们使眼色,侍女们安静下来,垂走到陈萍面前道万福。

    陈萍大怒道:“我这才走一会儿,你们便翻了天了。难道我平时没给你们立规矩吗?今个儿我可要好好治治你们的毛病。你们都在干什么?桃花很好看是不是?你们若喜欢就统统抬头冲着桃花跪在这里,给我看个够。”

    领头的侍女解释道:“回禀夫人,奴婢们并没有胡闹,而是二小姐,爬上桃树,钻到桃花丛里去了。奴婢几个怕小姐摔着,在下面呼喊劝小姐早点下来。”

    侍女说到一半之时,陈萍的头顶上下了一阵红中夹白的桃花雨,她昂头抖落头上的花瓣时,一只被弹弓射死的灰麻从重重花影中落在她的脚边。接着一个女孩的黑色辫在红白相间的色花丛中一闪而过。这一切都证明了侍女的话所言非虚。

    陈萍一抖袖命侍女们都退下,自己一个人怒气汹汹地走到桃树下,叉着腰大喊道:“林月沅,你给我下来,听见没有。”

    花丛中探出一张笑脸,叫了声:“娘,你回来了。”然后她像只灵猴似的,手脚并用,轻巧灵活地从树干上滑下来,几步窜到母亲身边。

    若单瞧她的穿着还以为她是个素爱调皮捣蛋的男孩子:她脚上套着一双雪白的长筒羊皮靴,腰间围着一条棕红色的狐皮裙,脑后拖着一条麻花独辫。如此打扮则越显得她虎头虎脑,一双眼睛大的惊人。

    她笑嘻嘻地从挂在腰带上的皮囊里掏出一串用细线绑在一起的死麻雀,讨好道:“娘,我请你吃烤麻雀儿,我烤给您你吃,多多地放辣子,比鸡鸭都香呢。”

    陈萍一手叉腰,一手拎着她的耳朵把她揪出桃花林。林月沅痛地哇哇大叫,死命挣扎,手上的麻雀也掉在了地上。陈萍扬手重重地拍了她一下脑袋,把她额前的碎全都压扁盖在在她的眼前,质问道:“我问你,你是不是又淘气了?爬那么高,你以为你属猴,就真的是猴精转世啊,摔死你个祸害。为什么把鲁三打成那样?”

    林月沅白眼一翻,下嘴唇压上嘴唇猛地向上吹一口气,吹开挡着视线的刘海,露出光洁的额头。那吊儿郎当地模样让陈萍更添一丝怒火。她大嗓门地叫嚷道:“他活该,我亲眼看见鲁三把鲁婶打得可惨了,刚刚张伯才去瞧过,腿都折了,现在正躺着呢,不信您去看。”

    这鲁三原是无赖一个,只因有一身蛮力,打架又不怕死,经常在外惹是生非,带着一群地痞充当江湖老大。有一年他竟胆大包天地去劫林家押送的药材,被林昶教训地满地找牙,结果这家伙像黏股糖似的缠上他不放,一心要给他当牛做马。林昶见他有些小聪明,武艺也马马虎虎,就安排他当个护院,偶尔人手不够了也派他跟着去运送货物,后来逐渐当上了林家商队的头儿。虽说这些年在林家,恶习也改了不少,可这吃酒赌钱,打媳妇的坏习惯却如一块烂在他的身上的毒瘤,无药可救。可怜的鲁婶真是遇人不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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