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水镜钱庄-《头顶青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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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掌柜老怀大慰。忽然间,却想起一事,“东家,龙魂帮被打得那么惨,他们的海上生意岂不是要缩减了?”

    龙魂帮的生意缩减,水镜庄的钱源也会减少,两家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姬水镜摇起一把颜色缤纷的羽扇,淡淡道,“龙魂帮的那些战船大多老化了,这次正好更新换代,还能多添几门火炮。”

    杜掌柜道,“这得很多很多银子吧?”

    姬水镜点头说,“这次龙魂帮把几年的老本都投进去了,打算新造十二艘三层炮甲板的大舰,六姐说正好用本家姐妹的名字来命名。”

    想到以后有一艘又威武又巨大的战舰能叫做“水镜号”,八小姐也不由得有些心往陶醉了。

    杜掌柜道,“三层炮甲板,那听起来能放很多火炮?”

    姬水镜道,“这种大舰一共能放百余门火炮,在西洋也是顶级战舰,就算那东印度公司本国朝廷的水师实力也只有十余艘这样的战船。等龙魂帮造好这批战舰,定能把那东印度堂口打得丢盔弃甲,一败涂地。”

    杜七喜问,“难道西洋的顶级战舰,我们也能造吗?”

    姬水镜笑道,“在泰西诸国之中,和英吉利抢场子的至少有七八个国家,沿海各国大都能建造这样的炮船。他们不满英吉利的堂口独霸天竺,都愿意卖船,我们用了四国的文信,已给六家船厂下了订契。”

    老杜想了想,又问,“东家你这次在广州开了钱庄分号了没有?”

    姬水镜道,“分号开了,而且还有新的重大发现呢。”

    她摇着扇子说,“我们过了广州,沿岸开下去,见到对面就是琼州。六姐说这里是个好地方,以后船队基地就放到这里,比安在吕宋那些地方好多了。”

    杜掌柜怔住,虽说琼州近乎不毛之地,历代朝廷官员到这里任职都等于是谪贬,但好歹也是国家建置州府,龙魂帮要堂而皇之占据在这里,这等行径不就等于公然是水泊梁山的做派吗?

    想到这里,老杜悻悻然道,“她怎么不去抢台湾?”

    姬水镜笑道,“六姐倒是想啊,但台湾是大明中兴龙起之地,哪可能抢得下来。”

    老杜问,“那琼州就抢得下来?”

    “琼州地处僻远,无人关注。”姬水镜笑吟吟说道,“老杜,澳门不就是被外国占据,朝廷也视若平常嘛。”

    数百年前,葡萄牙人贿赂地方官员,先是借口船翻,在澳门上岸晒物,然后开设市行,建屋居住。依靠本国移民、掠买奴隶,吸引中国边民,渐渐发展成市镇。在名义上,葡萄牙人每年向中国缴纳地租,又收买当地官吏对其姑息迁就,自大明到大清又到大明,朝廷居然不把他们当回事。

    杜掌柜低声道,“难道龙魂帮也要装成红毛鬼子来这一手?”

    姬水镜道,“六姐手上,各国的旗号文信无不齐备,手下也是东洋西洋水手皆有。”

    这数百年间,纵横中国周边海域的海上大盗,皆是中国人。只是为了防止朝廷忌惮,往往以外国人名义行事。嘉靖年间东南沿海的“倭寇”横行,其实是中国首领招募沿海破产农民和曰本浪人武士组成的海盗团伙。

    龙魂帮自然继承了中国海盗的优良传统,这方面一点也不弱于先辈。

    杜七喜出身于太湖水盗,对海盗的事业从心底里强烈嫉妒,忍不住又说道,“八小姐,这战船打造不是一曰之功,在新战舰出来之前只怕龙魂帮还是要蛰伏吧?”

    未来远景很美好,又是顶级战舰,又有水军基地,但一张张大饼都是远期的,眼下龙魂帮的海上生意和势力范围还维持得起来吗?

    姬水镜叹道,“六姐会再去找几家海上的大当家,说服他们入伙,就有了些船可以救急。”

    老杜想起当年“海上玉龙”单人挑灭太湖水寨的霸气,虽是六月时分,身上也打了个寒噤,“六小姐去‘说服’他们,想来他们一定会同意的。”

    姬水镜蹙起眉头,又叹道,“可是人家也被六姐拉了去,要帮她说服一两家海上的大头目。”

    杜七喜不由义愤填膺,“八小姐,你不适合去做这个,你是生意人,又不是六小姐那样的瓢把子黑老大。”

    姬水镜喜道,“老杜,你也是这么想的么?我只是一个武艺低微的弱女子,哪有本事去打打杀杀呢。”

    杜七喜见她泪光婆娑中一脸期待的样子,心中不由不受控制地生出一股为了不惜上刀山下油锅来保护她的豪情,差点要拍着胸口说出八小姐你放心,只要我老杜在任何人都伤不了你一根头发云云。

    他知道姬水镜又在逗人,急忙强忍住把这番丢脸的话说出来的冲动,苦笑道,“八小姐,你若不是高手,那天下有几人敢说自己是高手。”

    姬水镜叹气说,“我有七个姐姐,本事都比我大,长得都比我漂亮,脑子也都比我聪明。你说像我这么没用的人,再不好好保护自己,那可怎么办?”

    老杜忍不住道,“八小姐,其他两样也罢了,你能说你不聪明么?人都说无歼不商,可是多少摸爬滚打了一辈子的钱庄老前辈都被你逼得破产了。”

    姬水镜眨眨眼,“老杜,你知道我为什么离家之后开的是钱庄么?”

    杜掌柜摇头。

    “因为要把钱庄的生意做好,就一定要会骗人。”姬水镜悠悠道,“我小时候,是最笨的一个,被姐姐们骗得团团转。所以我出来之后,也只好找点骗人的事情做做,每次骗人成功了,才能感觉自己不是一个笨蛋。”

    杜七喜一阵无语,转过话头,“东家,你刚回来,我还没和你说,今年的生丝买契都已经订下了。”

    姬水镜低首垂眉,一副乖宝宝听课的样子,“今年的收价怎么样了呢?”

    杜掌柜说,“今年江南一带种植桑园的县乡越发多了,我把去年的收丝价格又下压了三成。”

    姬水镜大惊失色,“三成?老杜你好狠的心啊,这下子多少户蚕农就要因此家破人亡了。”

    杜掌柜对她的反应已是见怪不怪,“收丝本金就这么多,我也没办法。”

    姬水镜一副非常为难的样子,屋里走来走去,最后叹道,“既然老杜你一力主张,我也没有办法。”

    什么叫做我一力主张,杜掌柜有点抓狂:难道你可能会提价吗?

    却听东家自言自语说,“如果我来谈的话,应该能把价格下压五成。老杜只压了三成,要不要从他的年终分红里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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