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杯中窥人-《漫漫大唐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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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你二人莫急,且听老夫仔细说来。”徐文远摆摆手,“老夫并非认同他的观点,只是觉得很多道理,颇有借鉴意义。说到底,人活在世上,无论贵族还是百姓,最基本的诉求都是生存。只要满足这一点,天下很多事便可迎刃而解。而生存之上,便是私欲,我儒家所追求的无非是克服私欲,达到圣人的境界,这便是孔子所言的‘克己复礼’,这一点很难做到。就说老夫吧,老夫自问虽做不到圣人‘三省吾身’之境界,但常常反思自身得失还是常事。可每次思虑过后,却总是现离圣人的境界很远,不免有时心灰意冷。”
孔颖达赞同的点点头:“不错,我也深有同感。”
“你我都是饱读圣贤之书之人尚且难做,更不要说要求他人了。我曾指责王小麦自降身份,行那商贾之事,他的一番话却很意思。他说,行商贾之事何妨?只要不危害他人,便是利国利民的好事。颇有些‘已所不欲,勿施于人’之意。还向我讲了一番商贾之理,当时老夫有些不以为然,事后却觉得越想越有道理。二位都是饱学之士,老夫请问,我们儒门传承近千年,到底追求何物?”徐文远问道。
“孟子曰: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个人来说便是修身,大处讲是治国平天下。”郑颋答曰。
“那若是我儒门的教义与之有冲突呢?”徐文远追问。
“这……”孔颖达摇摇头,“我儒门教义怎会与之有所冲突?”
徐文远却是微微一笑:“恕老夫直言。圣人自言‘述而不作’,并未给后人留下太多的文字教诲。一部《论语》只是记录了圣人的只言片语,而《论语》历经多次波折,今人所看到的,恐怕离圣人的意思差之毫厘谬以千里。譬如这句“君子谋道不谋食。耕也,馁在其中矣;学也,禄在其中矣。君子忧道不忧贫”,本意是好的,要人心存大志,切勿因小道而失大道。但今人却多因此言而轻视农耕,倘若一个不懂农耕之人做了官,又如何治理好一方百姓,使他们安其所,乐其业呢?”
孔颖达沉默不言,郑颋却点点头:“在下刚出仕之时,恰逢治下之县大旱;当时翻遍书本,却是一筹莫展,幸而帐下有一老吏献上抗旱之策,如此才算度过此难,若无此人全县必定颗粒无收,险些酿成大错。”
“书生误国之事不胜枚举,”徐文远说道,“因此王小麦所言,圣人的教诲是教我们如何做人。但万万不可因此就轻视了其他,所谓致知在格物,无论格物之本意是否是让我们穷尽其理,但对于我等追求治世之人来说却是万万不可忽视的。”
两人闻言皆是点头赞同。
“因此,我才说,王小麦放出的这番言论其实是有的放矢,他早已看出我儒门之命门。他自言不懂诗书,其实早已将“仁”字置于心中,只是不拘泥于文字。但观他的每一言、每一行,却都是身体力行。譬如他制作煤炉,此物好处良多,取暖煮饭且无烟火之气,如今东都前门万户皆受其益,旁人只当是奇淫技巧,岂不可笑?”
“还有他制作的算盘,”郑颋补充说,“我一开始也只当是奇巧之物,不以为意,不曾想,原本需要耗费两日之久的计算量,他与魏征半日便完成了。此物如此节省人力,不知以后会为天下带来多少好处。”当下便把王小麦制作算盘的事对二人说了一遍。
孔颖达点点头:“原本我只当他是个头脑伶俐的后生晚辈,如此说来,却是比我等三人先悟得了大道。”
“大道却也未必,只是比我们认得清楚一点罢了。”徐文远笑道。
“听闻他现在整日无所事事,每天只教授一个商贾之子和为他喂马的执衣算学,看来该让他忙碌起来了。”孔颖达捋着及胸的胡须说道。
王小麦不知外面的三位正在谈论他,此时他正在和慧乘老和尚做一笔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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