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埃修于下城区尾随、窃听盖尔博德与人交谈时,东部大森林某处。 “就是这里了。”约格特满意地停了下来,手中徽戒的幽光飘摇着,被无形的重力牵引一路向下,一直没入土壤的最深处。不需要他做出进一步的指示,几名扛着铁锨的黑骑士已经走上前,原地开始挖掘。 约格特闭上眼,如释重负。他率领这支死亡骑士小队深入东部大森林,以教派古籍上记载的残忍秘仪驱动手掌中这枚得自达利安爵士的潘德皇室徽戒,终于有所收获。一路上不知道多少诺多精灵被他割开了喉咙,以鲜血浇灌徽戒,以至于淡淡的血腥味不知何时洇入了十指的肌肤下。当灾厄鸦在约格特手中停留时,总会因此躁动不安。这支小部队人数有限,补给自然也有限,实际上在深入东部大森林一星期后,他们便陷入了干粮耗尽的窘境。但是正如约格特说过的那样,诺多精灵一身是宝,血液能与魔法物品产生微妙的共鸣,体脂则是耐久的燃料,其躯壳……自然也能在极端情况下成为充饥的食粮。 不过随着这支小部队的地理位置越发接近艾拉克莱,他们越来越难以保持隐蔽的行迹。有数次都险些踏入诺多巡逻队精心布置的包围圈,若不是灾厄鸦预警及时,他们断难突破箭雨的重围。即便如此他们还是减员严重,就连约格特也不可避免地挂了彩。但这一切的付出与牺牲,只会获得千百倍的回报。 “女神,我,约格特,您最忠诚最狂热的信徒,一定会让我的理想国扎根于潘德之上,并奉献与您……”约格特十指在胸前交握,默默祈祷。这时他听到上空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密林间高速穿梭,只一瞬间便由远及近,于是动静便震撼如通过雷霆。还未等约格特有所反应,“哗啦”!一名生着蝠翼的人影已经撞破交缠的树冠沉重地坠落,在地面砸出一个凹陷的大坑,破碎的树枝与叶片纷纷扬扬地落在他身上。那是恶魔化的崔佛·布朗森,堕落的旧潘德护国武者。只是他现在的模样分外狼狈,一道巨大的裂口曲折地贯穿了两边的翼膜,连带着几乎将他的身躯都撕成两半,岩浆般浓稠的血液恣意流淌,浓郁的硫磺气味弥漫开来。 崔佛花了好一阵功夫才从坑里站起身,他一瘸一拐地走到约格特身前,低声说:“伊苏兰迪尔已经察觉到我们的动向了,他在艾拉克莱朝我射了一箭。半神的力量我无法匹敌,他现在正在往这个方向快速赶来。要不要撤退?” “没有必要。”约格特松开双手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你就再去拖延一会,让他越晚发现这里越好。” 崔佛看向约格特手中的徽戒:“您找到了?” 约格特点了点头,自己也抄起一根铁锨,加入黑骑士开始挖掘。崔佛抬起头,看了看被自己砸出一个缺口的森林穹顶,湛蓝色的天光正流泻下来。他狞恶的脸绷得极紧,残破不堪的蝠翼在身后展开,拍打,振荡出强劲的气流。他冲天而起,朝东方疾飞出去。 “速度。”约格特深吸一口气,扎起主祭袍宽大的袖口。他用力将铁锨刺入松软的泥土,再扬到一旁。随着他的加入,周围的黑骑士也加快了动作。 “咔咔”,很快,铁锨便碰到了什么坚硬的物事,发出生硬的响声,难以寸进。随后那东西的全貌便在铁锨反复的起落下展露出自身的全貌。那赫然是一口白银的棺椁,盖板上是精妙绝伦的狮鹫群浮雕,边缘缠绕着繁复神秘的花纹。尽管在地表下埋藏了不知多久,出土时仍然保持着璀璨的光泽。约格特通晓潘德的古文字,他慢慢地辨读那些镌刻在花纹之间的铭文:“这里长眠着……大陆的……第一位……帝王……乃是黑暗纪元的终结者……亦是诸域的征服者。他的姓便是他的名,他的名则是大陆的名……在狮身之鹫的拱卫下,卡瓦拉家族的浪子长眠于此;在秘银之壁的守护下,潘德帝国的君主安息于此——没错!就是这个!”约格特终于难以自禁,展露出狂喜的神色。他以小刀在手腕上割出一个深深的伤口,任由鲜血淋漓地滴落到棺椁上。晦涩的音节自约格特的口中发出,随着节奏的起伏,棺椁的表面上浮起密集的血色纹路,如同纠缠的锁链,但是走势断断续续,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刀刃暴力地劈斩过。只是随着咒语的念诵,那些裂谷般的缝隙开始缓缓合拢,纹路与纹路环环相扣,焕发出妖异的暗红色光芒。 “逆行之十字,沉沦之业土;旧王之枯骨,魔君之新生;”约格特的声音愈发急切,他举起小刀,将自己整个左手整个割断,用手腕的断口在白银的棺椁上涂抹出一个巨大的血十字,“信徒之血肉,罪罚之盛宴!应女神之呼唤,循我之指引,速速降临!速速降临!”约格特嘶哑着嗓子吼出最后几个音节,注视着自己的断掌逐渐在棺盖上如冰雪般连皮带骨地溶解,将腾飞的狮鹫群染上一层可怖的红白色。血十字沸腾起来。仿佛是在回应约格特的召唤,棺椁深处传来沉重的,仿佛是海潮般的呼吸声。约格特倒退几步,双膝跪地,向棺椁虔诚地膜拜。 “喀嚓!”一只骨爪刺破了秘银制成的棺盖,自血十字的中心伸展上天。约格特膝行向前,双手将徽戒高举过头,递向骨爪。 咻! 风声急响,一支纤长的羽箭射断了骨爪的手腕,箭簇带着无匹的伟力没入棺椁之中。断爪与徽戒落到一旁。与此同时,崔佛再度从天而降,径直撞断了数棵古老的林木,久久不能起身。 “你犯了一个错误,半神伊苏兰迪尔,”约格特一个翻滚躲到棺椁后面,尽管有些狼狈,但是他的笑声听起来无比畅快,“你应该用那神乎其技的一箭置我于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