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兹事体大-《我的大秦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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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坼似乎缓过了劲来,在一旁忽然开口道:“先生所言,不过皆为强词夺理,均非正论,不必再言。且请问先生今日之言,取自何本经典?”

    宋涛眉梢一挑,张嘴便答道:“在下所言,句句皆是自肺腑,乃是寻访秦国三月之所得,何须引经论典?何况寻章摘句,不过世之腐儒所为,如何能说得尽兴邦立事?自古耕莘伊尹,钓渭子牙之辈,皆有匡扶宇宙之才,在下纵览古籍,也未审其生平所言有何取自经典。如此,又何须效仿书生,只顾于笔砚之间,数黑论黄,舞文弄墨而言事?敢问大人,此等行径如何能用于治国强秦?”

    “这…”孟坼被他一通反诘,再次语塞,垂头丧气,无法再开口。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公孙贾端坐着大声说道:“先生好为大言,未必是有真才实学,只怕到头来反倒是自取其辱罢了,徒令我等儒生笑话。”

    宋涛连看都不看公孙贾,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他一眼,振声说道:“儒者,亦有君子小人之别。君子之儒,忠君爱国,守正恶邪,务使泽及当时,名留后世。若夫小人之儒,惟务雕虫,专工翰墨,青春作赋,皓穷经;笔下虽有千言,胸中实无一策,此所谓小人之儒。我见先生今日所言颇多,然而却是无一可取,大人不知自审,如何还能嗤笑他人!”

    公孙贾勃然变色,一脸潮红,脖子也变得粗了许多,正符合脸红脖子粗之说。本欲开口怒斥宋涛,却想起宋涛今日对诸人所言皆是对答如流,自己再开口只怕也是自取其辱,于是不得不讪讪闭上了口,然而两眼依旧狠狠的瞪着大堂中央的男子,显然很是不忿。

    几家欢喜几家愁,一干守旧之臣被宋涛说得哑口无言,那么原本就支持变法的景监自然是暗自庆幸不已,望向宋涛的眼神中,敬佩之色也不自觉的多出了几分。

    眼见政事堂中,大风向被宋涛巧舌如簧的辨说下,开始往革新变法吹去,一直没有开口的老甘龙终究还是无法任由这样的状况继续下去,浑浊的眸子望向宋涛,清了清喉咙,随时准备开口。

    “变法一事,兹事体大。若是变法失败,则国无宁日。举国大变,各种关系盘根错节,多有利害冲突。以秦国时下而论,先生所言,虽有道理,然秦人沿用旧法已有数百年,官吏熟悉旧规,民众安心旧习,不变法犹可为之。贸然变革,必会导致朝野动荡,若有战事,只怕有亡国之危。”等了半晌,只见座下无人再答话,那坐在最左的老甘龙终于开了口,“圣贤治国,法度宜静不宜变,民风宜古不宜今。因循旧制是稳定之本,此为万古之道。大秦理应不求自乱而求自安,还望君上明鉴!”

    老甘龙人老成精,深知变法的施行与否,并不在于宋涛的巧言令色,而在于堂上秦公的决心几何,只要不让国君下定决心施行变法,那么任这宋涛再如何说道,也只是白费唇舌。因而他不象公孙贾与杜挚般与宋涛纠结变法的可行,反倒直接摆明了变法不可为的观点,朝端坐的嬴渠梁朗声拱手道。

    “变法不可为,不求自乱而求自安,还望君上明鉴!”在老甘龙的带领下,一干秦国文臣纷纷朝黑玉堂上的国君拱手齐声道,一时间声势看似颇为了得。

    嬴渠梁见状,紧抿着嘴唇没有开口,只是眉头紧紧的蹙了起来,额头上几根青筋微微凸起,眼底不时有精芒闪过。

    其实他并不是没有起过变法的念头,而且也曾在朝堂上寻由头晦涩的提到变法一说,甚至隔三差五便将秦国的凋敝贫弱与魏国的强大富庶相较,是以提醒朝臣们,魏国有今日全赖昔日李悝变法。然而这些朝臣们早已抱成了团,每每如此便在这老甘龙的带领下屡次阻挠,动不动便抬出穆公祖制,使得嬴渠梁恼火不已,却又无话可说,毕竟所谓的众怒难犯,自己虽为一国之君,却不能任由着性子和群臣对着干吧。而且他虽有念头,但也无具体变法的策略,下不定决心,因此每每遇到这样的情况,便只能作罢,又有谁人知晓他心中的无奈和憋屈?

    想到这里,嬴渠梁便不由自主的握着了腰际的穆公宝剑,眼望着座下的众臣工,只觉心中有股怨气无法排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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