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怒火-《我的大秦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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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忆的画面拉回到七年前,自己还是位白衣胜雪、意气风的年轻士子,身无半点功名,在云梦山求学数年,一朝学成便昂出山。自诩胸有万千沟壑,满腔的抱负,当时也就是在这个渡口,纵马遥望着奔流不息、气势磅礴的黄河水,在心头暗自誓:此番出山,功不成名不就,至死不旋踵!

    长吁一口气,暗自嗟叹:那时的自己是何等的书生意气、挥斥方遒,如今想来心潮依旧会澎湃不已,只是当时自己是否想到过数年之内便能助魏国成就霸业,位列上将军之高位呢?庞涓已然不记得了,或许想过,又或许并没有想到一切会如此顺利。

    犹记得下山之前,师尊时时用那孟轲之言告诫于己,自古良相名将,皆是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譬如舜于畎亩之中,傅说举于版筑之中,胶鬲举于鱼盐之中,管夷吾举于士,孙叔敖举于海,百里奚举于市,甚至连战场上的常胜将军、执政变法的名臣吴起未逢明主之前,不也曾杀妻求将,屡遭数国所拒么?

    不过这些话自己听在耳里,心中却是颇不以为然,想那孟子舆不过一介迂腐儒生,此人所言如何能登大雅之堂。

    数年之后看来,自己在魏国的仕途一帆风顺,如今威望正隆,天下诸国谁人不对庞涓所率之兵退避三舍,要说到生于忧患,只怕要另数一人。

    庞涓眼底闪过一丝厉色,回望快要消失在地平线上的大梁城,心中不由自主的升起了一种莫名的味道。

    庞涓也是人,当看到曾经是自己最亲密的师弟被施以膑刑,并沦为大梁城的乞儿之时,他心中多少也会有一丝怜悯,即便这一切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然而在怜悯之外,庞涓更有着一股刻骨铭心的怨恨——论才能,自己与那孙伯灵同为一师,所学也是无差,才学自当是自己这位师兄更胜一筹;论声名,那孙膑下山之前,自己已统兵大战诸国,战必胜,攻必克,引得宋、鲁、卫的国君纷纷去到安邑朝贺,更兼一举击溃强大的齐军,普天之下、除了我庞涓还能有谁做得到。既是如此,师尊却偏偏是将鬼谷令传于了一文不名的师弟,这如何能教自己信服,如何能教众鬼谷弟子信服?

    想到这里,庞涓攥紧了双拳,浓浓的怨气写在了他脸上——既然你不与我,我便自己取之,属于我庞涓的东西,没有人能够夺走!即便是过了这么多年,庞涓心头的执念却是从未曾消减半分。

    不过,自己这个师弟骨头倒是挺硬,时至今日,依旧没有说出那鬼谷令所在,庞涓眼底掠过一抹狠厉之色——自己此行回转安邑争相位,一旦功成,便是出将入相天下敬畏的摄政权臣,那鬼谷令只要不落入他人手中,也就罢了,而这孙伯灵,必然不能再留!就让这个秘密随着他一道被埋入地下吧。

    “上将军,轺车已经渡河,您看...”就在此时,晋临一席话打断了他的思绪。

    瞥了一眼已经被送到黄河北岸的青铜轺车,庞涓微微颔,大手一挥,说道:“走吧。”

    “诺。”晋临拱手应了声,扭头看了看身后不远处的剩余兵士,那些兵士都是跟随庞涓多年的老亲卫了,刚才看到上将军的手势,心中已然也明了将军是何用意,纷纷驱马上前,紧随着庞涓便准备渡河。

    不过渡口边上,庞涓再一次勒止了爱马,不知为何,他始终觉得有些不安,再一次回望身后的众人,紧紧皱起了眉头,沉默不语,似乎是在思索着何处不对劲。

    “上将军,天色不早了,还是尽快渡河为好。”晋临看了看对岸静静矗立的轺车,小心翼翼的说道。

    庞涓并未答话,微抬起头,天际高悬的烈日虽然仍旧散着炙热的光芒,不过他也能感觉得到,日头已经开始往西移动了。沉吟片刻,轻抬起握着马鞭的右手,终究还是开口道:“随我渡河。”

    “诺。”晋临面色一松,正欲回身想众人传达上将军的命令,眼角的余光却瞥见庞涓的脸色蓦地一变,耳边响起他高亢而急切的声音,“魏侯特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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