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李洪义不欲揭人伤疤,没有再问下去关于“大哥”的故事,邵安更不会再提。时过境迁之后,邵安常常想起今时今刻,若哥哥当真再多问一句,他会不会说出口? 翌日,邵安和李洪义同时离营,一个南下,一个北上。 ※※※※※ 邵安回京后,先让使者、护卫等都散了。而他自己却不及回府稍事休息,则直奔皇宫养心殿面圣。 殿内,皇帝坐在宽大的桌案前,正专注的看着奏章,听陈公公禀报说邵相求见时亦未抬头,只是淡淡的说了声:“让他进来。” 邵安进殿,见皇帝浑身散出冷峻的气息,心里微微一凛,随即跪倒在地,恭敬的稽叩拜。 皇帝抬头看了一眼邵安,挥手让身边的太监宫女一干人等全部退出殿外。而后也不让邵安平身,又把目光放回了手中的奏折。 邵安知道皇帝是故意晾着他,毕竟出了这样的事,他作为主使,是有责任的。圣上震怒,也在他的意料之中。于是敛声屏气垂手长跪于地,等待即将来袭的狂风暴雨。 水磨的青石砖光可鉴人,却是冰冷异常。膝盖久压在上面,痛楚难当。可邵安跪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只是紧咬着干裂的下唇,默默无声地忍耐着,忍耐着那刺入骨髓的寒气,一丝一丝往从膝盖缝里窜。 他的膝盖不好,是老毛病了,阴天下雨时总是隐隐作痛。说起来这病根还是在流放时落下的,黔州的军官不把犯人当人,不论对错,肆意打罚。他经常被罚跪在碎石子上,一跪就是几个时辰。跪得久了,腿从刺痛钻心,到慢慢麻木。罚过之后往往要肿胀上好久方能消下去。 邵安跪着,皇帝批阅奏折,殿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只能听见偶尔纸张翻动,和笔尖游走的轻响,时光在安静中过得格外漫长。邵安眉间轻颦,两条修长的眉毛拧在一起,不知道忍痛,还是为蒋嘉闵的事情担忧。 一晃就两个时辰过去了,膝盖长久的搁在地面上,针扎般的疼。凭着以往熬刑的经验,邵安暗暗鼓劲,只要忍过最初的三个时辰,双腿就从疼痛变为麻木,再后来,从麻木变成没有知觉。 这一跪就跪到了日落,柔和的阳光透过养心殿的窗户,投到邵安的身上,微微有些暖意。皇帝终于看完了所有的奏章,抬头复杂的看着地上的邵安,沉默了一阵后,吩咐了一句,“先起来吧。” 邵安闻言不明所以,偷偷抬眼察言观色,也看不出什么端疑,只得慢慢撑着大腿,缓缓起身。 站起时又是一种钻心的痛,已经麻得没了知觉双腿,僵硬如棍子,不听使唤的直哆嗦。邵安咬牙苦熬这万针齐缵般刺痛,尽可能装得若无其事的样子,终于摇摇晃晃的起来了。 皇帝一切都看在眼里,但未起身扶他一把,甚至没说一句安抚的话。毕竟每个男人都应该独力承担所有的苦难,在生活的逼迫下变得坚强、隐忍,最终独自成长,撑起一片天。 皇帝见他站稳了,便开口说:“这下又栽了一个跟头,什么原因,你自个儿心里明镜似的,不用朕说了吧。” 邵安知道皇帝是讲理的人,使团遇袭是个突事件,无人可以预料,皇帝定不会将西瓯的账算在他头上,最多怪他个失察之罪。 “臣……一时失察,识人不明,致使用非其人。” 皇帝嗔怒,“识人不明?你明知蒋嘉闵他性子懦弱,非主使的最佳人选,却还让他带团?你不是不明,是多疑。” 这多疑的毛病,皇上说过好多次了,可老是改不掉。因此邵安宁愿选择知根知底的人,也不愿要个敌我莫测的人。更何况董祈明与董疾是亲戚,董疾是晋王党人,焉知董祈明有没有被拉入水? 邵安有时会无奈的想,要他放下所有戒心,全心相信一个人真是太难了。或许他多疑的性子是从骨子里带的吧,根深蒂固,无法更改。可能李洪义曾经是个例外,是他唯一愿意敞开心扉,甚至安心的将身家性命相交付的人。然而这样一个能进入他内心深处的人,现在也变成了“曾经”。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