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周围金军敌众已被杀得溃散,也立刻又诸队骑军将士前去看觑坠马的史文恭。而卢俊义向周围环视过去,眼见前面低嘶游走的无主战马蹄下的金军尸首大多身着坚固的札甲,周围长大的重兵刃散落一地,显然也多是鞑子中配备十分精良,看来也尽是护从金军将帅的精锐猛士。 而那个看身上衣甲似是鞑子主帅模样,应该正是先前统率诸部金军把守锦州的大将完颜撒离喝直挺挺的躺在地上,他双目圆睁,惊惧的表情虽然已在他脸上凝固住,可是尚还未僵直的身躯仍不由抽搐了几下,而喉头上被搠了对穿的窟窿仍旧不停的有鲜血涌出。至于其余金军精兵的尸身上或是被长枪搠中要害,或是直接被割裂喉咙,几乎也尽是一招毙命...其余倒在血泊之中的齐军将士尸首,多数却尽在几十步的距离开来。看来也无疑是史文恭只身独力袭杀了许多金军近卫骑军,这才又捕捉到敌酋致命破绽,而再是一记杀招探出,而教冲阵杀来的齐军众将士觑见先前的一幕。 卢俊义环视一圈过后,也不禁长叹一口气。他完全能够想象得出方才此处战事的惨烈,再是武艺高强,卢俊义也很清楚若是换成自己只身独力的与这许多鞑子精锐军马厮杀,还要在混战中一枪取下敌军主帅的性命,恐怕也是难以全身而退。 而卢俊义蓦的又听见阵喧哗声起,颓然坠地的史文恭竟一把推开上前看觑的军士,手中紧绰的长枪尾端被狠狠杵在了地上,他借力半跪着支撑起身子来,只是身上数处致命的伤口滴答、滴答...的血珠坠落,史文恭再也无力强撑着站起身,也只得费力的抬头向卢俊义望将过去,随即又道:“虽然这次,俺到底是有些托大了...可是比起师兄你前番燕京之役时有诸部军马协同截杀...俺这一阵......要取敌军上将性命,却是棘手险难的多...若是换师兄你来...恐怕也很难袭杀得鞑子主帅...却也是很难得手吧?” 眼见史文恭性命垂危之际争强斗胜的心思仍是分毫不减,卢俊义心中感慨,也连忙趋步上前说道:“师弟且顾将养好身子,留住有用之身要紧!就算当初我曾侥幸胜过你一招,但如今我等成就大业,得陛下隆恩赐封,谋得要职,又纳娶得良女成家以顾安生。虽不曾奉旨征战厮杀不敢怠懈,但鉴于过往愚兄家门不幸引出的祸患,如今顾及家室和睦安乐,也不似以往那般终日练枪使棒的而冷落了家眷,又怎及得上你仍是终日打熬武艺不辍?师弟,你气傲心高,论武勇不甘屈居人下,也更不肯属于我,其实如今...我已必然不是你的对手了......” 而史文恭听得卢俊义喟叹说罢,看来早已是杀得油尽灯枯的他双目中却似又迸发出异样的神采,随即他尽可能抬起自己高昂的头颅,又道:“哈哈...是啊......哪怕你先前向来是存心相让也罢...无论怎的,我已是胜过你了...实则我也纳闷,早知甚么打遍天下无敌手的虚名...远不及马上豪取功名,南征北讨,以战功扬名立万...但俺心中必要胜过你的执念,却无论怎的放不下...如今你也肯认了已不及我,却不知师父他老人家泉下有知...又会如何作想......” 似乎是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的史文恭强撑着说罢,紧紧攥住枪杆,以尽力支撑住自己身子的手掌蓦的一松,矗立的长枪也骤然坠落下去。史文恭身子向前倾倒,直撞入奔将过来的卢俊义怀中,虽已再动弹不得,然而嘴角上却似乎仍是噙着一抹骄傲的笑意...... ※※※※※※※※※※※※※※※※※※※ 截击戎卫辽西门户要地的金军主力兵马,最终以主帅完颜撒离喝为史文恭与混战中一枪搠杀,大部分军马被尽数歼灭,余者溃逃奔亡,也只有少部分兵马狼狈逃至辽阳府而告终。几支齐军将佐已开始指挥指挥士卒清点死伤、收敛尸骸、打扫战场、看押战俘的同时...也仍派出快马探觑周围州府的战局动向。 本来萧唐齐朝做为主攻的一方,骤然发动全面进攻,面对各处州府城郭,也应是守城的金军一方能够凭借得地利优势而教攻城军马付出巨大的伤亡。然而如今从战局上一开始金朝便陷入被动的局面,如今尚还有驻兵把守的城郭处处面临齐军而被形成了围城的局面,齐军已经完全掌握得战场上的主动。终日消耗粮秣,也指望不得会有援军倒来,各处城郭再是严防死守,或早或晚,也只有被动的接受被攻破沦陷的时候到来。 譬如地理位置上南连辽东半岛、北依长白山麓的沈州治所乐郊城。惊天动地的擂鼓声连绵不绝,各部齐军将士几乎在同一时刻爆出巨大的喊杀声,大批雄兵组成的阵列也如怒涛排浪浊空,直向半边城门虚掩摇晃,已是摇摇欲坠的城郭处涌杀过去。苍凉的号角声呜呜的一声接连一声,混杂着汉人、契丹、渤海、奚人...等诸族的骑军齐聚绰起手中锋利的军械,耀起一道道挟裹着冲霄杀气的寒芒洪流,仿佛天河倒卷,当先冲驰在攻城大军的最前头。 这一路下来接连侵攻各处州府,伴随着金军当中女真族裔的将士大量的折损减员,其余以汉人、契丹、渤海、奚人乃至杂胡诸部为班底的别部附从军马自然惊畏震恐,早已无死战之心。是以在齐军向沈州发动猛攻之前,所过之处但凡撞见其余县镇军寨把守的兵马,金军中以奚人为主的部曲,却将会撞见齐军当中打出奚六部大王萧干的旗号,勒令但凡是奚人出身的金军收兵切勿自误,顾念同为奚人族裔,若尽早弃械投降,如此也切莫再执迷自误; 而若是当初投从金朝的渤海诸部兵马,便会有言有义、言有信兄弟两个所率领的渤海骑众先行进行招抚,既都是渤海先朝开国君王大祚荣之下子民后裔,如今按齐朝陛下开恩宣抚招降,但凡肯为内应诛杀各处冥顽不灵的金虏守军主将而投诚归降者,非但能得以录用,也必然厚封重赐,以保各部族民各守其业安生; 至于如今反而被女真人骑在头上统治的契丹各部,虽然也仍有族民听命于金朝,但也都不不愿做亡国奴遭受奴役欺凌,而本来也曾做为各部金军编制当中比重较大的一派军马。现在这等时局大势,金国已有覆灭之危,而本来犹疑不定的金军各部契丹军将,这些时日下来却也有贺重宝、移剌成等或是辽朝重将出身,或是契丹横帐族系的齐朝将官奔走相告,劝解金军当中契丹儿郎且不可再执迷不悟,仍须谨记当初亡国大恨,如今顺势而为,弃暗投明,也是正合其理...... 如今金国国势已是风雨飘摇,而其余众部族裔也已十分清楚追随着女真人一条路走到死,恐怕只会招致来不可挽回的灾劫厄难,而在这个时候身为他们同族同胞,却是忠于萧唐齐朝的各部兵马齐出而恰到好处投出宣抚招降的橄榄枝,这却又将在诸地金军当中掀起何等巨大风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