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浑然不惧把天捅出个窟窿的磊落汉子,又是国难时节,李宝开拔至水泊梁山一门心思要与群豪聚义共创大业,又都是善水的草根好汉出身,阮家兄弟三人与张荣等梁山水师正偏将佐,甫一与李宝相识彼此性情便极是投契,再经晁盖等头领首肯,此番率领水军的头阵使命,便由李宝先得调拨于他的一众水班勇健与大小船舶被授予重任,也是有心教这个新投至寨中资历最浅的泼李三多积累得些声名战功,来日也正可得受萧唐哥哥提携重用。 晁盖与三阮等头领的有心抬举,也教李宝心中直感暖堂堂的,敬重拿我当做兄弟,我便还你一腔热血,似李宝这等也好脸面的血性汉子,憋足了劲头想立下一番奇功来。既然也是京东路巨野泽、蓼儿洼一脉水源左近出身的善水好手,李宝对于周遭地势水情也是精熟,从小也是水上水里厮混长大的,李宝自问就算比不得梁山水军当中阮小七、张顺那等夸大的赞说水底下伏得七日七夜的奇人高手,可无论撑舵驾船还是于水面上下穿梭,李宝想来也有底气与个中高手掰掰手腕。 所乘的船只当先乘风破浪于水泊面上划出一道道粼粼波纹,连同周围几十支快船加快了速度向前掩去。直待河岸上因火势扩大混乱的营盘越来越近,到处焦急传令的呼喝声愈发清晰,影影绰绰的,李宝又觑见对面有许多金军似乎为了躲避蔓延的火势,慌张的驾船游离港汊,而直朝着自己这边撞见过来,他当机立断的把手一挥,怒喝道:“架弩!教这些狗鞑子逃无可逃,一个个都要死在此处!” 在李宝的疾声督促下,众多船舶上的水班军健飞快的擎起手中早已上弦的劲弩,纷纷从船只上熟皮缝隙间探将出去。“放矢!!!”伴随着李宝又一声声嘶力竭的怒吼,弩机机弦剧烈颤动声响成一片,紧接着撕裂开空气的破风啸鸣声不绝,几十艘快船之上登时射出一道道驽矢利簇,直朝着对面散乱颠簸的船舶上泼洒过去。 大多本来于水战毫无章法的杂胡与伪齐军卒在船舶上摇摆不定,忽的又惊觉梁山泊方向有大批的战船骤然杀至,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眼前乌压压一片片劲道猛烈的弩矢便已然射至! 在水面上摇晃不定,且挤得满满当当的小船上成片利器钻入血肉的闷响声与撕心裂肺的惨嚎声顷刻间交织成一团,当即便有大片的军卒中矢翻身落入水中,港汊水岸一隅噗通噗通的落水声连响,飘荡颠簸的水面上血花翻腾不止,这也使得本来更因各处火起的营盘更加混乱不堪! 本来便极是慌张仓促,于摇摆的船只上金军士卒所射出零零散散的利箭几乎都没了准头,偶然有些箭簇射在李宝所部水师战船前方与两侧挂起的熟牛皮上,几乎也无法对那些在游弛颠簸的船舶上兀自站得稳稳当当的水手带来任何伤害。 而临岸绵延寨栅熊熊滚烟炽火,营盘上乱军奔走乱呼声,与船舶上溃卒叱喝哀嚎声依然喧嚣至甚,李宝率领一众灵活机动的小型战船沿岸横行掠杀了一圈,待寻见一处火势相对稍缓的登岸去处,又立刻喝令船上头目取皮靶弓,搭枝响号箭上弦,觑着对梁山芦折苇直射将去。穿云箭啸蓦的划破天际,未过多时,梁山泊那边从水雾当中涌出了更多的战舰,但见其声势扑天盖地、帆樯如林,首当其冲的几艘大型战船长、宽甚至要以几十丈、十余丈而论,在八百里水泊上所向披靡的行驶,仿佛一座座移动的堡垒,这才金军女真将士与北地诸族看来,也更可说是于水面上横行无忌的巨无霸! 有李宝率部做为先头部队开道寻探,梁山三阮所统领的大小战船势不可挡的直杀至对面港汊左近。黑压压的一片战船上强弓劲弩与诸般火器劈头盖脸的泼将出去,又对岸边混乱扎堆的金军与伪齐兵马造成了城中的打击。直到登岸的障碍大概扫清,先有几艘战船径直驶到港汊岸口,声势如潮的喊杀声陡然暴起,无数把军械兵刃骤然挥起,映出的一片片耀雪光芒,却是刘唐、李应、栾廷玉等奉令镇守梁山泊的兵马登岸上陆,各个如出了闸的大虫也似,旋即直朝营盘当中敌军涌杀了过去! 金军当中大多女真善战精锐也皆从完颜兀术调遣开拨前去与萧唐所部大军正面决战,留守于梁山泊畔的其余兵马先因营盘内数处忽然火起而引发混乱,旋即又遭李宝与梁山三阮所统领的水军战船沿岸猛烈打击,军心战意跌荡震溃,纵有些好勇斗狠之士。可是在指挥失灵的又遭受这等一连串凶猛的奇袭,却又还能再发挥出几成的战力!? 当登岸的诸部义军撞向溃散的敌军,兵刃搠割血肉的响声不绝于耳,混战的军士身上鲜血不断的喷涌而出,到处传来的都是惨叫声音,还有不少人受冲撞到底,旋即被混战纷沓中被践踏身死。当中尤其是伪齐为主的军旅大多士卒几乎已都丧失了抵抗的能力。 当先刘唐率领所部勇健奋力趁势冲杀,他挥舞着朴刀拔足猛冲闯在最前面,所过之处尽是血肉横飞。酣斗的正觉过瘾的刘唐虽身上多处两三处伤口,可仍然奋力挥舞着手中兵刃。所幸周围有麾下步卒军健誓死相随护应,一时间也能保住刘唐集不至因忒过冒进而身遭不测。 歇斯底里的怒吼声起,刘唐握紧兵刃的双臂直暴起一道道青筋,他双手奋力一抡,紧绰的朴刀在空中划出一道凄厉的弧线,飞斩向身前一个负隅顽抗的金军步将,一片鲜血血飞溅,那步将的头颅半截耷拉垂落,尸身也轰然扑倒在地。浑身溅了身血的刘唐眸子中杀机凛然,继续冲杀中来回睥睨时,他猛的又觑见斜侧不远处又有一伙溃军逃将过来,刘唐发了声喊,抡刀率领所部步军再要冲杀过去的同时,他双目不经意瞟到夹杂在那群敌兵当中一个身影上。 “嗯!?” 刘唐冷不丁的一瞧,未能将那厮的形貌觑个分明,只是依稀觉得那人似乎有些眼熟,厮杀激烈时也无暇细想,也只顾先杀溃那一拨敌军为上。然而夹杂在那伙军兵当中的汉子仓惶间也望见了刘唐,他面色登时大变,当即又转身另寻去处奔逃。彼此尚距离数十步远的距离,似乎营盘中奔走而自顾不暇的金军也无暇理会那人的去向,而任由着那白衣汉子另寻去处抱头鼠窜...... 然而那个慌张择路逃遁的汉子为逃遁出多远,登陆的梁山兵马当中,尚有杜迁、宋万、杜兴、叶清等此时趁着刘唐、李应、栾廷玉所部兵马冲杀,此时奉令也率一彪人马接引救应沿岸营盘内被拘禁宋民百姓的水泊梁山寨中的职事头领也正抵岸上来正收拢人手。当中杜迁匆匆一瞥,遥望见汉子身形时他双目登时一凝,虽然瞧得并不真切,然而瞧见的那人到底曾经是以往的故交旧识,甚至还是自己早在萧唐、宋江、晁盖之前依着道上规矩还要尊他为首的人物! 休说只随意一瞥,便是那人化成灰杜迁也能看出他又是哪个。先前金军试图攻取梁山泊的兵马为何似是熟悉对岸地势水情与水寨大致布防,在这一刻杜迁当即豁然也想得明白,他双目似喷出火来,并咬牙切齿的嘶声喝道:“白衣秀士王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