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戒药-《奸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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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去之后给穆百里行了礼,素兮二话不说就往回走,6国安这才敢拦着她,“方才是我口无遮拦,素兮姑娘莫往心里去。”

    素兮站在那儿,面色微恙。

    6国安瞧着她握紧了手中的冷剑,那一副生人勿近的姿态,好像他一不小心戳中了她的心事?这种神色,他还真的没在素兮的脸上见过。

    素兮姑娘这是怎么了?

    其实素兮也没什么,只是有些时候人总归是有秘密的,就好像剑鞘上的图腾,烙印在内心深处,不可能被轻易的抹去。

    素兮转回听风楼的时候,四下安静得可怕。云筝与奚墨守在听风楼底下,一个个神色紧张,见着素兮回来,奚墨当即上前,“素兮姑娘,你赶紧上去看看吧!”

    一听这话,素兮便知道定然是赵无忧出了事。二话不说,也不走楼梯了,纵身一跃直接上了楼台。

    赵无忧的房间里,房门紧闭,里头隐约传来温故的声音,“你忍着点!”

    金针在烛火上炙烤着,然后趁着热刺入身子。素兮进去的时候,几乎能听到那灼热与肌肤相互接触而出的滋滋声。

    “公子?”素兮骇然,瞧着赵无忧身上那通红的斑点。

    素白的肌肤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可只要能解除寒冰与乌香带来的痛楚与折磨,赵无忧觉得什么都是值得的。她要断了寒毒对自己的侵蚀,同时也要断了对药物的依赖。她要做回自己,即便是当赵无忧,也要当得自由自在,不受人控制。

    “这金针是我离开师门的时候师父特意传授给我的,用的极阳之材,乃天之来石锻造。一经炙烤就更甚,希望能助你抵抗体内的寒毒。”温故面色凝重,他也只是试一试罢了!

    毕竟若单纯只是寒冰倒也罢了,可这还有乌香之毒,所以导致这寒冰根深蒂固,在她的体内扎根蔓延,很难拔除体外。

    薄汗从额头渗出,赵无忧面色苍白,如果不是昨夜穆百里给她输了内力,恐怕此刻她早就经不住了。

    素兮敛眸,“可是这样一冷一热,内外两种力量互相交战,不会让公子伤得更重吗?若是公子受不住,那又该如何是好?”

    “我也是没办法了。”温故深吸一口气,“你若想要断药,先就得去了寒毒,只有让蝴蝶蛊活过来,逐渐开化,才有机会能摆脱束缚。”

    赵无忧咬紧牙关,体内寒冷无比,身上却是炙热难耐,这种冷热交替,谁都受不住。何况这些年她的身子本就虚弱,现下更是被折腾得奄奄一息。

    等到温故施针完毕,赵无忧只剩下一口气,虚弱到了极点。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扛多久,还可以煎熬多久。但脑子却是清醒的,不管病得多严重,最残忍的就是意识清晰。那就意味着,你得切实的感受到来自于身体的病痛,除非晕厥——真的没有一点办法。

    “这只是开始。”温故拭去额头的汗渍,“如果你真的熬不住,那我们就缓一缓,毕竟乌香这种东西不是说断就能断了的。你身体不好,我怕你若是熬了太久,反倒——”

    赵无忧无力的摇着头,“我要断药!”

    此心已决,绝不反悔。

    她不要疯魔,不要为人棋子,这点苦都吃不了,那这些年的罪岂非都白受?忍常人所不能忍,才能成其大业,才能获得新生。

    冷意入骨的疼痛,和平素那些病痛是不同的。冷意之痛会渗入骨髓,让你生不如死,却又不得不咬牙坚持。连男儿尚且支撑不住,何况赵无忧这样的弱女子。

    可意志力的强大,能战胜一切。

    疼痛让她在床榻上挣扎,唇瓣也被咬出血来。温故的金针没能减轻她的病痛,反而激了她体内寒毒,那无休无止的抵抗。

    寒毒在体内乱窜,赵无忧一口淤血从口中匍出,脸上瞬时惨白至极。

    素兮慌了,忙不迭上前搀扶,乍见赵无忧吐血,已然是心急如焚,“你别光看着啊!赶紧想想办法,这本身就是虚弱,你要是大口大口的吐血,还不得把人给掏空了?”

    “可是这——”温故急忙搭上赵无忧的腕脉,眼见着赵无忧大口大口的吐血,早已面色铁青,“她这是体内的寒毒在作祟,所以——眼下合你我之力,将内力输入她体内,看不能镇住。”

    素兮也顾不得多问,这个时候能出手便出手,先镇住再说。

    到了最后,赵无忧连仅存的意识都逐渐淡去,渐渐的陷入一片黑暗中。耳畔有轰鸣声,她听见了素兮和温故的喊声,可实在是太累,累得她一点都不想动,连掀眼皮子的力量都没了。

    恍惚间,她觉得自己听到了素兮的哭声。

    转念一想,素兮那样的潇洒不羁的人,怎么可能哭呢?

    走在雪白的世界里,赵无忧又站在了那一棵梨树下,她想着自己怎么走来走去,都走不出这梨花白的世界呢?是身体里的蝴蝶蛊又开始产生了自我保护的意识,所以再次把她引到这儿吗?

    “你出来吧!”这一次,她不再惊慌失措。

    这一次没有赵无极,而且她也接受了蝴蝶蛊:活死人、肉白骨的传说。是故她并不怎么抵触那个女子的出现,换句话说,她不抵触慕容的出现。

    “慕容。”她低低的开口,“你便是扎木托一直在找寻的慕容吧!”

    有风掠过眉梢,素白的梨花纷纷扬扬的落下。她回头望去,竟然看到了穆百里一袭红衣站在梨树下,雪白的梨花落满了他的肩头,就像积了一层厚厚的白雪。

    他回过头来,冲着她温柔浅笑,一如既往的眸色温和。

    “穆百里?”赵无忧骇然愣在当场。

    他笑着看她,眼睛里蓄满了璀璨微光,就像三月暖阳,让人无可抗拒。他朝着她伸出手,淡淡的道了一句,“合欢,过来。”

    她神情微滞,迎着风走向他。

    风中散开淡雅的梨花清香,那一刻,她觉得胸腔里的心在噗噗的乱跳。

    到了跟前,她含笑望他,“如果这是幻觉,我希望是一辈子。如果这不是幻觉,我还是希望是一辈子。”可眼泪却不争气的落了下来,她深吸一口气,“慕容,你活在我的身体里吗?还是说,你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蝴蝶蛊之上?”

    “你在让我看清楚自己的软肋是什么,一个动了情的谋士,身居朝堂却再也无法心无旁骛。对于我来说,这是极为危险的事情。可人生在世,哪一次选择不是在冒险呢?就好比你自己。”

    穆百里的身影随风而散,出现在赵无忧跟前的的确是慕容。

    慕容生得极好,一如温故画中一般,容颜绝世。她温柔的望着赵无忧,眼睛里却带着少许不忍与眷恋,那种眼神让赵无忧想起了自己的母亲,身居云安寺不得自由,被逼得疯的可怜的女人。

    赵无忧苦笑,“你是觉得,我其实应该蠢一些,如此一来便能在这虚妄的世界里,创造出另一番人间乐土。可是慕容,你已经死了。”

    说完这句话,慕容眼睛里带着伤,噙着泪,“只要蝴蝶蛊开化,与你融为一体,我就会消失。”

    这是赵无忧第一次正儿八经的与她对话,有些出乎赵无忧的意外。

    “你体内的寒毒在乱窜,我才有机会出来找你。”她的身影略显虚幻,“很高兴,你不再抗拒我的存在。你也别怕,因为蝴蝶蛊跟着我多年,染了我的血所以寄予了前任宿主的希冀。合欢,我放不下你。”

    音落,慕容突然散了。

    风过树梢,那梨花纷纷扬扬的落下,落了一地,什么都没了。

    “慕容?”赵无忧当即环顾四周。

    慕容消失了,似乎她每次都只能出现一会,而且——无法固定的出现。只是因为她临死前的希冀,所以蝴蝶蛊记载了曾经宿主的意识,留在了她的体内。

    可是赵无忧不明白的是,慕容为什么会说:合欢,我放不下你?

    她跟慕容有什么关系吗?临死前的遗愿,竟然是放不下她?

    为什么?

    有温润的东西从唇上慢慢涌入口齿间,水是生命的源泉,是故赵无忧觉得自己终于喘上了一口气。醒来,却是在穆百里的怀里。

    她掀开眼皮,然后又慢慢的合上。这种事情不太可能会生,毕竟白日里的他们得保持距离,不能让任何人看到他出现在尚书府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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