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页 我的心也一天天凉了。他说他还会来,可是却再没来过。 那万丈悬崖我已纵身跳下,不知何时才会触底。或者粉身碎骨,或者入他怀中,总该有个结局。 可杳无音信。 男子的承诺果不可信么?他随口一说,我便虔诚接过来按进骨血里,从此只能靠那个承诺活着了。 再有一个月……一个月之后,我当若何呢? 这天天色尚早,楼下的秋苓阿姊来找我说话。 我曾服侍过她几个月,她是那些姊姊中间性情最温柔的一个,从没有打骂过我。因此在这里,我是从心里敬爱着她的。她也是汉人,是被留在了江北的那些可怜庶族的后裔。 秋苓阿姊面带喜色,来了之后同我寒暄几句,随即问道:“我听说你第一夜之后就被独孤郎君包办了?” 他只来了一次,已坊间留名。 秋苓阿姊呵呵笑着,说:“那晚我看见他抱着你进屋的。一对璧人情意绵绵的,看着都让人羡慕。可是后来怎么就没来了呢?” 被问到烦恼事,我有些尴尬,半低着头绞着手中的帕子说:“我哪里晓得他的心思?” 秋苓阿姊不过是随口问问我的事情,然后就进入她的正题:“我是来同你告别的。我明日便要离开这里了。” 离开春熙楼,只有一种可能,有人愿意为她赎身。花大价钱为她赎回那薄薄一纸卖身契,帮她斩断不堪的前尘,也从此买断她今后的人生。 可也不要痴心妄想别的,那卖身契还在,只是到了别人手上。 我们这一生,被人买来卖去,同那猪狗牛羊也没什么不同,都算不得人的。 可见她如此欢喜,我也生硬挤出一个笑来:“那便太好了。阿姊总算是熬出头了。” 秋苓阿姊做作地叹了口气,说:“那人家中有三房妻妾,进去了还不知以后怎样呢。” 还能怎样?从这春熙楼出去,在一个不管什么人家求得一个妾位,已算功德圆满了。从此也是一心只侍奉一个男人,不用再做迎来送往的勾当。 我说:“阿姊宽心吧。既肯花钱赎你,对你还是有情的。” “情?”秋苓阿姊扬起脸,不知在看些什么,眼下却泛起一阵晶亮的光,“情与我们实在是奢侈。想都不要想的。不过是借着还有年轻的脸和身体,努力求一个死后安葬的方寸之地。” 莫像那些终老、病死于此的姐妹,草席一卷,一辆牛车拖到乱葬岗随意丢弃。 她对我说:“墨离,你可知么?我从前也像你这般,有一个郎君一买就是三年。我痴心爱他,可是他三年没到就离开定州去长安了,霜娘便连那交了三年的银子都不算了。” 我心一颤。 “墨离,于他们是情,于我们是恨。你记好了。” 她翩然离去。我目瞪口呆。 她究竟是来辞行,还是来刺我?亦或是将她过往的苦痛让我屏息不该有的绮梦,得一个死心? 过了这三个月,早日自幻梦中醒来,就当什么都不曾生? 那么这万丈悬崖,我会一直往下掉,连为他粉身碎骨的机会都没有。 我仿佛等着自己将至的大限一般,等着那最后一个月,一天一天地流走。竟是比遇到他之前更绝望。心肺都被掏空,前路又在哪里呢? 注解: ?公子:魏晋南北朝时一般称出身高贵的年轻男子为“公子”。《周书.宇文觉本纪》:时有善相者史元华见帝,退谓所亲曰:“此【公子】有至贵之相,但恨其寿不足以称之耳。” 第(3/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