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新意识到他已经坠入到一个“黑洞”中去，一个充满诱惑和毒液的陷阱，但他已难以自拔，他已经有了毒瘾。当毒瘾作时，他的恐惧心一扫而光，疯狂地只想得到满足。而这时一个可以满足他的人等在了门口，他就是大马。 大马其实早有算计。他第一次借钱给大熊时，捕获的猎物是豹姑。那时他不经意地遇到了阿新，他心里就有了这第二步的打算。他知道一个外地人在这里突然失踪，不会引起人们的注意，不像一个本乡本土的人，社会关系千丝万缕，牵一而动全局，是十分麻烦的。他让阿新当担保人是做好了两手的准备，你阿新不走，则迟早会落入我手。你若逃走，这耸山峻岭谅你一个外地人插翅也难飞，而且正好给我一个抓你的借口。那天阿新其实不撞到九爷，也会撞到大马手下的其他人，他们分布在各个路口，平时专收“买路钱”。 大马被称作“五爷”，是因为他是这一带的“毒帮”头目之一。不过他不像其他头目，他是隐身的，不公开。而且他是这个帮里唯一一个不染毒瘾的头目。他只做贩毒的买卖，以此赚钱。现在阿新既已入瓮，那就要他做这买卖去。 阿新被大马带到另一间房里。大马吩咐给阿新打一针。立刻有人拿来注射器按住阿新的手臂捋起他的袖管就插。阿新刚感到一阵痛，马上就消失了。不一会刚才的狂躁劲没有了，却也不像昨日在三爷那里产生的那种兴奋和臆想。他只是觉得心情好极了，非常乐意交谈，对什么事情都有按捺不住跃跃欲试的冲动。大马不失时机地开腔了： “吴老板，你不是要做买卖么？现在有一桩大买卖想要你去做。” “可以，可以，完全可以。什么买卖尽管说。”阿新带着一股不知从哪里来的豪爽劲说道。 “买卖么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只是不知你敢不敢去做。”大马试探地问阿新。 阿新现在正是好性情，手拍胸脯大叫“放心，只管吩咐”。大马知道他现在药效正盛，待会热情消退自会后悔。这种生意只凭一时冲动不行，必须既要大胆又要冷静，现在他胆子是有了，须待他冷静一些再继续深谈。于是大马吩咐上茶点，特别关照要浓茶，以此醒醒阿新的头脑。果然三杯浓茶过后，阿新清醒了不少。当他知道要去做的是什么买卖时他很羞愧自己刚才大言不惭，他请求大马放他出去，回到大熊家里去，他一定不会再逃走。大马皮笑肉不笑地连连答应，只是提醒阿新道，倘若药瘾作，大熊可解救不了他，只怕要被虎妞撵出家门。 阿新怔住了。他想起他被关在屋子里拼命撞墙的那种可怕情景，以及浑身饥渴难熬的夺命感觉，他不由哆嗦起来。他悲哀地感到他再也回不到以前的日子里去了，唯一能解救他的，就是去做这个买卖。但是这个既能解救他的买卖也能毁掉他。阿新心里拼命地叫喊：不不不，不能去。但是奇怪，这个叫声却渐渐地越来越低沉下去。那种饥渴难熬的感觉逐渐袭来，并且越来越强烈，阿新再也坐不住，他蹦起来，开始像热锅上的蚂蚁那样团团转。大马在一旁冷冷地观望，他很有自信地等待着。阿新突然停止了打转，“噗”地跪倒在大马脚下大叫道： “拿来！拿来！我去！我去！” 大马露出胜利的狞笑。阿新随即又被注射器插了一针，这次的剂量所带来的药效足以维持到明天。阿新恢复了常态，不，说得正确一点是恢复了用药以后的状态。他可以有比较清醒的判断力，不过他的胆子往往要强过他的判断力。他从大马那儿接受了第一个桩买卖：送货到一个客户那儿去，一手交货，一手交钱。简单极了的买卖，简直比阿新以前开小铺子做的买卖更简单。不要招徕生意，不需店铺柜台，但是利润丰厚，一本万利。当然，对阿新来说利润就是药物。大马答应阿新，只要做成一桩一公斤左右的买卖，他就可以提供给阿新使用一个月的药物。还有与药物“配套”的美人，美女和美男都有，随他挑选。 生意说来简单，做起来还是有些复杂的。送货的路上明查暗访的关卡不少，全凭送货人的经验、智慧以及运气。而这三者，运气其实是占了大半。所以阿新尽管是初出茅庐，但大马对他不是十分担心，当然他不会让阿新一人单独行动，他让九爷跟着去，也算是“老带新”吧。 阿新难道不知道这买卖的风险？这贩毒他早在乡下时就知道要“吃枪毙”的。可是此一时彼一时也。现在他身心俱在药物的控制之下，正所谓“身不由己”。虽然也会有恐惧，但对失去药物享受的恐惧盖过了一切。他现在的生活只有一个中心，那就是围着药物转。 “货物”怎么带呢？这是买卖成功与否的关键。这事自然由九爷来操作，或者也可以叫做“示范”，以后阿新也要自己做的。 “一样东西，你要藏得别人找不到，你想想该怎么藏？”九爷先考问阿新道。 桌子上放着一包“货物”，一只手提箱，一把雨伞。这鬼地方“天无三日晴”，雨伞是随身的必需品。阿新打开手提箱，看到里面全是一些衣物。他当然没有这么傻，把“货物”塞到衣物中。凭他当过侦探和入过黑道的经历，他直觉到这箱子肯定有夹层。果然，他在箱底找到了夹层的机关，得意地打开它将“货物”藏了进去。 “真不赖！”九爷诡秘地笑笑称赞道。 然后九爷要阿新去上个厕所准备出。阿新回来，九爷已经一手拿着伞让阿新提箱子。阿新拎起箱子只觉得十分的轻便，完全没有沉重的负担感。他感觉好极了。 “很轻松？”九爷问阿新。 “轻松极了。”阿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