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页 约书亚.洛韦雷神色变幻了好几次,最后还是平静了下来:“若是如此……”他也应该习惯了庇护三世对朱利奥的偏爱了。 “但你的父亲请求过我,希望我能支持你的改革,而你,也可以说是我的弟子,以及,又勤恳地为我做了许多工,”没想到的是,庇护三世打断了他的话:“我可以给你一封敕令,然后你去和马丁.勒德说,你同时也求得了我的赦免——只要他到我的门前来祈求宽恕,我就收回大绝罚的敕令。”庇护三世问道:“如何?” 约书亚起初的时候,还有些茫然,因为这种待遇,以往只有朱利奥能够得到——但他很快就醒悟过来了,他嘴角向上提起,像是想笑,但又觉得此时更应该露出感激的神情来——最后他的面孔凝固在一个奇特的形状上。 小洛韦雷枢机离开后,巴格里奥尼枢机忍不住斜睨了圣父一眼,又一眼,再一眼。 “你有什么要说的就说吧。”庇护三世不耐烦地道。 “他看上去欢喜得快疯了。”巴格里奥尼枢机直白地说。 “有问题吗?”庇护三世说:“这正是他最想要的。” —————————— 在圣尼古拉节(12月6日)的时候,罗马下雪了。 雪并不大,薄薄地,只是将罗马的建筑覆盖上了一层半透明的白色,但这样,却令得天气更加寒冷了,马丁.勒德穿着粗糙的亚麻袍子,脚上与手上都挂着铁链,而他身后跟着两名教士,提醒人们不要与这个遭受了大绝罚的罪人说话,或是与他有接触,于是,人们立刻如同遇见了大麻风病人一般地向着街道的两侧退开。 马丁一点也不难过,他甚至觉得好笑,因为他在做裁判所的审判员时,也受到了同样的待遇。 有顽皮大胆的孩子从他身边跑过,往他身上丢肮脏的雪球,有时里面还裹着石头,马丁的眼角被砸出了一道深深的血口,但他根本不觉得痛,也许是寒冷让他变得麻木了,他在教士的监视下,徒步走到梵蒂冈宫前,跪了下来。 雪落在他的身上,他先是用舌头舔抿着雪花,又俯下身,吸吮地上雪融化后的污水。 “他……”马丁听到一个稚嫩的声音正在问着什么……大概是还不懂得什么叫做绝罚的孩子吧,而一个他已经很久没有听见,却异常熟悉的声音回答了孩子的问题——他忍不住抬起头来,看见一袭深红色的袍角正从视野的边缘擦过,是朱利奥.美第奇,他正走入梵蒂冈宫,虽然离开了法理部,但他并未如那些教士以为的那样垂头丧气,一脸消沉。他还是那个样子,温和而宽容,充满柔情……但他没有看马丁.勒德哪怕一眼,倒是他伸出了一根手指牵着的男孩,回头看了马丁好几眼。 一只油亮的栗子从台阶上滚落下来,落在马丁的面前。 小马丁把它捡起来,握在手里,栗子的表面是冷的,但握久了,就能发现,里面还是滚热的。 —————————— “好吧,”听说朱利奥已经带着小科西莫回梵蒂冈宫了,庇护三世拍了拍座椅的扶手:“让那个马丁.勒德进来吧,让我们走完这个该死的流程!” 马丁.勒德终于在跪了整整一天后(说来,比查理四世幸运多了,那位皇帝在卡诺莎城堡外整整站了三天呢),终于被带入到梵蒂冈宫里。 但还没等庇护三世,或是任何人说话,马丁.勒德就大喊道。 “救救波拉,求求您,救救波拉吧!” —————————— 在这七天里,依照小洛韦雷枢机的命令,每天马丁.勒德都要遭到三次鞭打,每次五鞭,好将魔鬼从他的身体里打出来。每天只有很少的水和食物来维持着他的生命,他本该昏厥过去的,但波拉的惨叫声总是能够将他惊醒,到了之后的几个夜晚,他甚至再也无法合拢眼睛——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波拉的囚室就在马丁的旁边,他能够听见她痛苦的喊叫声与哭泣声,她也能听到他的。 马丁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断地大叫:“别认罪,别认罪!波拉,千万别认罪!” 但他也知道,在小洛韦雷枢机这里,罪人是否承认自己犯了罪,并不是最重要的事情——他认为谁有罪,谁就有罪。 只能说,他还抱着一丝微薄的希望——小洛韦雷枢机已经与他说了求得圣父宽宥的事情——马丁.勒德只觉得可笑,他该庆幸么?波拉没有一个显赫的血亲,他却还有一个老师。 他来到梵蒂冈宫前,喉咙已经因为发了炎症而肿胀,疼痛,幸好他还勉强记得一些医学上的知识,吃了雪,喝了污水,才勉强能够发出声来。 也要感谢那颗饱满的栗子,给了他最后的力气。 但在喊出那句话后,马丁.勒德再也坚持不住,他倒了下去,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第(3/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