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贡萨洛早上在自己的房间里醒来,海风裹挟着新鲜的空气从木百叶窗的缝隙间穿过整个房间,这个严肃的西班牙中年男子抖动着自己的胡须,抓起床单擦拭了自己的脸,他的仆人早就醒了,感觉到上方的床榻在振动与发出吱嘎声的时候,他从一张厚实的羊皮上爬起来,为自己的主人倒了一杯加了许多香料的葡萄酒,这种酒价值不菲,味道也不怎么样,但修道士们坚持它有清洁牙齿和口腔的作用。 将军端起香料酒一饮而尽,随手扯过亚麻床单围在自己的身上,从房间里走到院子里,这时候的阳光还很稀薄,风也不那么暖和,贡萨洛浑身起了一层密集的小疙瘩,他抖了抖肩膀,弯腰提起另外几个仆人为他准备好的木桶,将里面冰冷的水尽数倾倒在身上,他一边这么做,一边大声地嚎叫着,他四十二岁了,但水滑过皮肤的时候,仍然会因为鼓起的块块肌肉而不断地分流。 早晨的清洁结束之后,贡萨洛先去做了晨祷,然后才去用早餐,时值斋期,但西西里岛有的是水产,昨天晚上他吃了牡蛎与龙虾,今天早上是比目鱼,陪伴他一起用餐的是他的神父与一位得宠的娼妓,他的猎狗匍匐在他的脚下,和仆人一样期待着主人丢下的食物。不过比起丰盛的晚宴,为了保证身体洁净,早上的食物在质量上必然有所欠缺,贡萨洛令前者失望地将盘子里的东西打扫的干干净净,不留一点渣滓。 早餐后,神父开始为贡萨洛阅读他之前整理过的信件与情报,贡萨洛在十三岁的时候就开始为卡斯蒂利亚(西班牙前身)的国王效力,之后近三十年的时间里,他一直与西班牙的叛军作战,与阿拉伯人作战,与摩尔人作战,在寄居的城堡里与女主人学过的那些拉丁语、法语与意大利语早就被丢到了爪哇国,和大部分强壮善战的骑士那样,他的阅读与写作都非常勉强。 神父先读了西班牙国王费迪南德的信,在信里,西班牙国王可以说是异常无耻地忘记了他曾经给查理八世的承诺,要求贡萨洛与流亡至西西里的那不勒斯国王汇合后,尽快整合军队,展开对法国人的围攻——不过,无论是贡萨洛还是神父(西班牙神父)对这种做法都没有什么可指摘的,他们的陛下一向如此,在卢多维科与侄子吉安的权力之争中,他毫不犹豫地偏向了吉安,因为吉安的妻子正是那不勒斯的阿维亚,而那不勒斯的国王斐迪南一世正是他的亲眷;但在法国的查理八世拿出了卢西安与塞尔达涅做交换,要求他在法国与那不勒斯的战争中袖手旁观的时候,他又立即抛弃了斐迪南一世;等到查理八世进入那不勒斯,他旋即施施然,毫不歉疚地成为了反法的“神圣联盟”中的一员,对着身在意大利半岛的法王与其军队磨刀霍霍。 “为了西班牙。”神父读完了信件后,贡萨洛说,一边将手放近自己的胸口,表示他仍然忠诚国王,但他的面孔却似乎不是那么一回事。 “大人,”神父问道:“是什么令您愁眉苦脸呢?” “你知道,我的朋友。”贡萨洛指了指信件,“我们的国王在催促我——冰雪方才消融,但他似乎希望我能够在圣母升天节前就能凯旋而归呢。“ “但我们的军队确实要比法国人多啊。”神父这么说,西班牙人这次为神圣联盟提供了五千名士兵——善于投射骚扰的标枪骑士,与武技高超的圆盾剑士,还有少量用于哨探巡查的雇佣兵,而那不勒斯国王这里有招募雇佣来的一万名士兵,而现在那不勒斯的法国人只有一万人——神圣联盟在3月建立,威尼斯人在4月就控制了意大利海岸,米兰又突然反噬,这意味着法国军队回返故土的海陆通道都被截断了,查理八世与他的士兵们只在那不勒斯享受了几个月的风光,就不得不开始担心自己的后路——5月的时候,查理八世做出决定,他带着大部分军队离开了那不勒斯,只留下了一万人给他指定的那不勒斯总督伯纳德.德.奥比尼——也就是他们即将面对的敌人。 贡萨洛瞥了他一眼,很显然,神父与西班牙国王一样对军事一窍不通,但他不能骂国王是个傻瓜,却能在神父的脑袋上冠上白痴的名号:“只会咩咩乱叫,慌乱逃跑的绵羊即便有一万头又有什么用?查理八世虽然离开了,但他给奥比尼留下了他的敕令骑士,瑞士长矛手和火炮,而我们的军队却是为了抵御摩尔人的进攻而组建的——法国人的军队与那群野人完全不同,”贡萨洛说到这里,不由得望向窗外,就像是能够从这里看见那些皮肤黝黑的魔鬼。他们曾经是西班牙人的心腹大患,但与法国的敕令骑士与瑞典的长矛手相比,他们又是那样的无能孱弱。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