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选妃-《凰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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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玉落态度最激烈,表示如果让这样的疯女于金殿之上拜见帝后,对天盛皇朝的尊严将是不可挽回的侮辱,她立于场中,眼角也不瞥凤知微一眼,气得胸部起伏,波涛汹涌,气得脸颊通红,面如桃花,连几位有了老婆的王爷都忍不住多看一眼,然后被身边的王妃面带微笑给掐了。

    众王爷中唯一没对汹涌桃花秋姐姐多看一眼的就是宁弈,更没有丝毫被小姐们惊心表演感动震撼的意思,他和隔席的七皇子搭话,从袖子里小心翼翼掏出一副精美****,哥儿俩用酒壶挡着看得目光灼灼,被七王妃发现,桌子底下官司闹得不可开交。

    秋玉落十分失望,人一失望,就容易情绪激动,一激动,就失控,秋小姐一把推开一直解劝的管事太监,推开再三厉声勒令她坐下的秋夫人,自己动手去搬席面,“你们不换,我自己换。”

    能换到哪去呢,每个人的席面都是定好的,不过做番姿态罢了,秋玉落心里也明白,弯下身将几案略略抬一抬,准备意思意思,让楚王殿下看见自己的独特个性也便算了。

    她刚刚弯下身,太监自然要去挡,忽有人擎着酒壶过来,笑道:“别拦,别拦,我也觉得这里很臭的,每个人身上都几斤粉,果然熏死人。”随即指挥太监,“去,给这位人重七十斤粉重三十斤首饰重四十斤总重一百五十斤的小姐挪个位子……唔,我看那里很好,风大,高处,开阔又畅快,看景看人以及被人看都方便……就那了。”

    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致爽亭的亭顶……

    凤知微在原座位上举起酒杯,凉凉笑着火上浇油,“世子,您算数真差,明明是一百四十斤。”

    “还有十斤粉刺儿。”赫连铮对着秋玉落额头上一个被脂粉遮掩住的小得几乎看不见的痘子举了举酒壶,笑道:“敬粉刺儿。”

    满殿寂静,被汉话都说得不太标准的呼卓世子的刻薄给惊得忘记反应。

    被赫连世子抬手就加了几十斤,又被揭穿心思的秋玉落僵在那里,羞愤欲死,脸色青灰手指痉挛,不知道该如何动作,赫连铮却已经抓着酒壶大步晃回去,得意洋洋对凤知微笑,凤知微叹口气,心想怎么就不给个机会让自己表现呢?不过赫连兄台的口才居然也是很了得的……

    四面安静,越发显得秋玉落神色凄惶无措,上座七皇子看着,觉得有些不忍,询问的望望宁弈,宁弈却淡淡道:“不知进退的女人,这是什么场合?她在说谁熏人?我早就听说京中有些女子笑话呼卓部是草原蛮子,今天居然敢给世子难堪?这话要给父皇听见,立刻便要怪罪下来。”

    七皇子一惊,他管着一半内外廷事务,此事他不能不理,当下给王妃一个眼色,王妃会意,招手唤凤知微上来。

    这是要怀柔慰安,表达皇家对呼卓世子女伴的态度,由此表达对呼卓世子的尊重了,凤知微无奈,只好上去,王妃执着她的手,夸了头发夸衣服,夸了衣服夸手指,就是不夸她的脸。

    凤知微温良恭俭让的听着,心想您夸我脸啊您夸我脸啊您夸我脸啊,您夸得出我的脸我才佩服你——

    随即听见王妃嫣然道:“……你的气色真好,虽然不那么白,可也黄的均匀。”

    凤知微一个颤抖。

    七皇子噗的喷出一口酒。

    隔桌的宁弈开始咳嗽。

    半晌凤知微眨眨眼,以最强大的控制力答道:“不如您白得均匀。”

    七王妃一个颤抖。

    七皇子桌面上酒水喷的暴雨梨花。

    宁弈咳得凶猛。

    半晌七皇子笑道:“倒是个妙人。”七王妃便拉了凤知微的手,道:“我倒真是喜欢你,不如就在我身边坐吧。”

    这是抬举了,凤知微正要婉拒,忽听隔桌宁弈淡淡道:“七弟这一桌已经够挤了,如何塞得下再一个人?倒不如坐来我这里,反正空着。”

    这句话一出口,众家一直竖着耳朵听的小姐们愕然相视,简直不相信自己耳朵,秋玉落失魂落魄一屁股坐下,面色死灰。

    众人盯着凤知微的眼光,狼似的,不明白这个丑疯子,不仅得了呼卓世子的欢心,居然还能令虽然****其实眼高于顶的楚王殿下青眼相加!

    她们求楚王一顾而不可得,她竟然得了楚王邀请还摆出那么难看的脸色!

    凤知微脸色确实难看,她瞪着宁弈,心想这么无耻的话你也说得出来。

    “这么无耻的话你也说得出来——”一瞬间凤知微以为自己不小心将心里话给说出来了,回头一看才发现赫连铮又及时的冒出来,笑嘻嘻的一把牵了她,道,“我的未婚妻哎,坐你那算怎么回事?你招了半个京城的女人,还想招惹我的女人?有这功夫,还是去应付你那些粉娃娃们吧。”说着下巴对秋玉落几人方向点了点,哈哈笑着拉了凤知微便走。

    他身份贵重,又是草原男儿性格熟不拘礼,连皇帝都礼让三分,何况这些皇子,皇子们都呵呵笑起来,打趣着宁弈,宁弈含笑不语,目光越过人群,和半路回身的赫连铮相撞。

    走在一边的凤知微,突觉身边噼啪似有火星炸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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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闹了一场,小姐们哪里还敢再多说一句,秋玉落脸色死灰的坐下来,秋夫人欲待责怪又不忍,半晌叹了口气,附在女儿耳边道:“玉落,听我一句话,永远不要招惹你凤姐姐。”

    秋玉落咬着下唇不语,秋夫人忧心忡忡望着女儿,心想这孩子没经过风浪不知道其中利害,凤家这个姑娘何等厉害人物?出府没多久,身无分文白衣之身,竟然就混成了炙手可热的天子近臣,连新晋皇商燕家和淳于家都和她交好,这才没多久,她就把在虎威大营供职的秋家少爷给挪了个位置,放到了长缨卫淳于猛手下,是摆明了告诉秋府,她就算动不了秋府也动得了秋家少爷,还有老爷当初一远征,她就回来了,保不准这里面也有她闹的鬼,一想到连这种事关国政的兵家大事她都能在其中搞鬼,秋夫人就觉得浑身发凉。

    她拍拍女儿的手,准备回家好好劝她,一旁一个女子却突然侧身低声对秋玉落道:“玉落妹妹是吧?不要难过,那疯女人等下有她好看的。”

    秋玉落目光一亮,满含希冀的望着她,道:“华姐姐有什么法子吗?”

    那女子正是先前最先发难,说凤知微浊臭的吏部尚书之女华宫眉,只是她性子比秋玉落圆滑,看见势头不对就先罢手了,这位京中著名美女加才女的华小姐,细细贝齿咬着下唇,悄悄在秋玉落耳边说了几句,秋玉落微微绽出一抹兴奋之色,道:“贵妃精通文墨,最厌不学无术者了……姐姐得使个法子,让她犯忌自寻死路才好。”

    华宫眉笑而不语,眉宇间有自负之色。

    若论天下闺阁女子之才,舍她其谁?

    便要这今日大出风头的丑女,云端落下,跌入尘埃!

    正说着,陛下贵妃驾到,众人都起身拜迎,韶乐起,歌舞兴,齐齐贺了寿酒,常贵妃今日得了偌大脸面,兴致极好,命五皇子夫妇代为给诸宾客敬酒,满座珠围翠摇公卿夫人谁肯拒绝这皇家恩典,一个个喝得面颊酡红,晕陶陶不能自己,水殿风来酒香满,富贵****。

    酒过三巡,几个皇子互视一眼,各自上前献礼,五皇子已经先送过了那对珍奇的金丝笔猴,极得贵妃喜爱,参加寿宴也带着,他是贵妃亲生子,自然没人和他争风,二皇子献的是一对碧玉桃,雕工极为精致,虽难得倒也不稀奇,七皇子送的是一套古籍珍本,符合他诗文王爷的风评,也算投贵妃所好,韶宁公主送了名琴绿绮,十皇子送了淮绣屏风,贵妃都一一赞好,面露喜欢之色。

    唯有宁弈的寿礼送上来时,常贵妃的笑容,极短的凝固了那一霎。

    那是一尊黄杨根雕,雕工不同于寻常皇家物事力求精美,刀法疏旷别有风致,雕的是天盛南海名山舞阳山,寥寥几笔,苍山、云海、松涛、朗日,风物宏大意境疏阔,尽在其中。

    天盛帝对这件礼物倒是喜欢,拿在手中摩挲良久,玩笑似的和贵妃道:“你那里那么多好东西,这件便让了我如何?”

    贵妃望着那根雕,妆容精致的脸上露出一丝不自然,随即便笑道:“陛下尽拿臣妾打趣,臣妾什么好东西,不都是您的?”

    宁弈在阶下笑道:“父皇什么好的都要抢,瞧娘娘那舍不得的模样,您也忍心。”

    天盛帝大笑:“猴儿崽子,油嘴滑舌!”说着也就丢开手,常贵妃便笑着,令人将那根雕收起,意味深长的望了宁弈一眼。

    宁弈笑容如常。

    凤知微目光从那根雕上收回来,寻思着明日有空去查查南海常家。

    皇子献礼已毕,按照往年贵妃寿宴流程,会给机会让各家小姐一展长才,这也是宫中不成文的惯例——以往皇子们的王妃,大多是在类似场合点选而出的。

    宁弈和宁霁都未娶正妃,所以今日也算是个大型相亲宴。

    凤知微恍然大悟,难怪今日姑娘们这么齐全,打扮这么****。

    忽然就想起****小厮的经历,觉得纱屏后一桌桌女子,看起来和兰香院姑娘们打扮好了在一间间小房等待接客十分相似,而上头那两位,就像多金大方的恩客。

    地位是不同的,情境是相似的,姑娘们看金龟婿的目光,都是发蓝的。

    凤知微想得开心,忍不住一笑。

    她笑得隐晦,上头宁弈目光却立即扫过来,淡淡瞥一眼,眉头微皱。

    这女人怎么回事?知道这是变相选妃宴,还这么开心?

    他突然觉得有点心情不好。

    “……总要有些彩头才好。”上头贵妃和皇帝商量,天盛帝便笑着,命人取了些赏人用的小金元宝金线荷包来,道,“让孩子们好好玩,逗你乐子。”

    贵妃便又吩咐众皇子公主,“你们也别小气,让人瞧着笑话。”

    皇子们纷纷笑着解囊,众人的目光却都盯着宁弈和宁霁,尤其是宁弈。

    说到底别人都是意思意思的陪衬,今日只有宁弈拿出的东西,才是最让人关心的。

    宁弈始终含笑不语,韶宁公主掩唇笑道:“我穷得很,还想着娘娘赏我几个,就不凑这个热闹了,倒是六哥富得很,掌着户部谁不是财神爷?我看今儿个也该把鸾佩请出来,看看谁有福气得了去。”

    此言一出众家小姐都露出喜色,天盛诸皇子都有鸾佩,落草便赐下,作为将来立妃之用,只是以往皇子们并不一定会在席上以鸾佩做彩头,毕竟才见一面,才学也不能代表一切,轻易拿鸾佩做彩头太过轻率,众人很快想明白其中道理,激动渐去,又稳稳坐好。

    “管着户部,是父皇的差事,做哥哥的也不过拿着和你一样的月例,一分也不曾多了去。”宁弈瞟韶宁公主一眼,笑容淡淡,韶宁脸色僵了僵——她作为一品公主,月供封邑过于丰厚,以前太子在时没人过问,如今朝中已有异声,有几个御史还上书,举了大成皇朝曾经乱国的易城公主的例子,说皇女封赐超越皇子,非皇朝之福,要求削减她的封邑和护卫,宁弈这一句刺来,她顿时不敢再接。

    “不过……”宁弈突然笑了笑,“妹妹后一句话,倒终于说对了一次。”

    他含一抹颠倒众生的淡淡笑意,从怀中取出一块通体莹润的翠佩,轻轻放在太监跪奉上的礼盘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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