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五十六回 夜中□□闻旧事 狡狐一去满悲城-《囧月风华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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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许良山这一句,十余名弓箭手瞬间从两旁街道屋顶探出,弓箭寒光耀亮夜空。

    整条桑丝巷立时变作铁桶一般,插翅难逃。

    秦柏古撩起松垮眼皮扫了一眼,慢悠悠道:“想不到堂堂聚义门分舵乌门门主竟是成了九青派的走狗。”

    许良山冷笑:“九青派,我许良山还不放在眼里。我今日费尽心思布置这一切,只是为了你——玉面狡狐!”

    这一句,立时令众人大惊失色。

    郝瑟和尸天清同时瞪向文京墨,而文京墨,却是一脸惊异瞪向秦柏古。

    秦柏古布满皱纹的面容波澜不惊,灰蒙蒙的眼珠定在许良山身上,慢声道:“秦某不认识什么玉面狡狐。”

    “哈哈哈哈!”许良山突然大笑了起来,容颜扭曲,状若癫狂。

    这到底是啥子情况?!

    未等郝瑟脑袋转过弯,突然,就觉背后骤然袭来一道阴风,后背被重物狠力一击,整个人顿时飞了出去。

    “阿瑟!”尸天清飞身扑出,抱住郝瑟在地上滚了数圈,才勉强停住身形。

    可待二人再抬头之时,顿时惊愕失色。

    文京墨身侧多了三人,一个满脸横肉,一个容似鲶鱼,正是文京墨以前的搭档,毛洪庆和天机道长。

    还有一个,绿豆眼,浓墨眉,一脸狞笑,正用一柄宽刀架在文京墨的脖子上——正是冯峒。

    “冯门主来的甚是及时啊。”许良山笑道。

    冯峒咧嘴挑眉:“冯某还要多谢许门主,给冯某这个机会——”

    说着,冯峒就转目盯着文京墨,眸光闪烁,脑袋慢慢凑近文京墨的脖颈,深吸两口,淫/笑起来:“果然,和我想的一样香。”

    文京墨面色青绿,纤细身形不可抑制抖了起来。

    郝瑟几乎捏断手指,尸天清眸冒怒火,无奈此时已是自身难保。

    许良山看向秦柏古,嘴角勾起诡异笑容:“秦柏古,如今你可记起玉面狡狐这个名号了?”

    秦柏古慢慢垂下松垮眼皮,长叹一声:“十年了,你为何还是放不下?”

    “放下,你要我如何放下?!”许良山豁然大喝,“你背弃我们兄弟之义,你背弃我们聚义门,我许良山就算死,也不可能放下!”

    秦柏古慢慢阖眼:“放了他们,我随你走。”

    许良山眸光一闪,死死瞪着秦柏古,面容肌肉隐隐抽动:“你说什么?”

    秦柏古豁然抬眼,灰色眸子骤射冷光:“放了他们,我随你走,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许良山表情渐渐变换,从狂怒变作狂喜,胸腔震荡,发出一声大笑:“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凄烈变调,竟是比哭声还难听。

    就在这诡异笑声中,秦柏古双手插袖,拖着黑色长袍慢慢越过文京墨身形,朝着许良山走去。

    “主人!”两个老仆齐齐下跪,痛声惊呼。

    文京墨双目赤红,嘶声大叫:“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可秦柏古却是置若罔闻,仿若闲庭信步一般走到了的许良山的身前。

    许良山面容狰狞,死死盯着秦柏古面容一瞬,突然,一把揪住秦柏古的灰白长发,向后使劲儿一扯。

    就听“嘶拉”一声,灰白长发连着一张面皮被硬生生扯了下来。

    万籁俱寂!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呼吸停滞。

    银色月光下,满头长发如黑瀑飞卷,向后扬开,长身黑衣立在夜色之中,衣袂如同乌鸦羽翅,翱飞飒风。

    黑发之下,是一张表情淡漠的面容,肌肤如玉,双眉如黛,五官精致,如勾如画,尤其是一双眸子,眼尾高挑,晕染红霞,如狐仙,似狐媚,其中灰色眸瞳莹亮如宝石,隐闪幽芒。

    一袭如墨素裳,在夜风中如水波微动,映衬着此人绝世的风姿,举世无双。

    莫说郝瑟,就连尸天清都惊呆了,更不要提其余众人,早已被此人的风华震得说不出话来。

    许良山瞳孔渐渐收缩,最后形成两道针般的细芒,盯在此人脸上,嘴角冷笑如哭,一字一顿道:“久违了,真正的玉面狡狐——”

    “扑通!”

    文京墨豁然跪地,声音哽咽:“师、师父?!”

    秦柏古、不,玉面狡狐慢慢转头看向文京墨,狐美容颜之上显出一抹笑意,出口的声音却如秦柏古一般,苍老如八旬老汉:“笨徒儿……”

    这一笑,顿令天地都染上了一层魅惑之色。

    文京墨跪地身颤,死死盯着眼前之人,双目赤红,拼命摇头,却是难出一言。

    玉面狡狐转目望向许良山:“许良山,放了他们。”

    “好!”许良山冷笑道,“待我将你的脑袋供在兄弟的坟前,我就放了他们!不过——恐怕等不到那天,他们就会哭着喊着求我杀了他们!”

    玉面狡狐面色沉凝:“许良山,你为何不守信?!”

    “是你背叛聚义门在先!”许良山双目赤红怒吼。

    玉面狡狐慢慢摇头,神色悲恸:“我再问你一遍,你放不放他们?”

    许良山猛然转开眸光,提声下令:“都带走!”

    两把钢刀同时架到了郝瑟和尸天清的脖子上。

    天机道人和毛洪庆容色狰狞,狠狠推着郝瑟和尸天清到了文京墨身侧。

    “三位还真是难兄难弟,生死与共啊!”冯峒一旁冷嘲热讽道。

    郝瑟咬牙,尸天清瞪目。

    “走吧。”冯峒一把拽起跪地的文京墨,向前一推。

    “咔哒!”

    突然,一个十分微弱的声音响起。

    “趴下!”冯峒突然大喝一声,一个飞身将文京墨扑倒在地,几乎就在同时,郝瑟和尸天清也被身后的天机道人和毛洪庆狠狠压到了地上。

    霎时间,无数细如牛毛的红色细针从玉面狡狐身上喷发而出,化作无数道极细的红光,无声无息的从聚义门所有的打手和弓箭手体内穿透而过。

    所有人就这般悄无声息倒在了地上,腿脚抽搐,口吐白沫,身亡无救。

    而唯一活下来的,竟是站在玉面狡狐正对面许良山,以及趴在地上的六人。

    郝瑟被天机道人压在地上,满面惊惧看着这惊天之变,整个人都懵了。

    “师父!”文京墨一个翻身推开冯峒,手脚并用爬起身,向玉面狡狐奔去,可刚跑了两步,整个人身形一颤,僵在了原地。

    月光下,玉面狡狐黑衣之下,缓缓淌下血色液体,仿若蜿蜒小溪,顺着青石板的纹路,一点点蔓延晕开。

    玉面狡狐身形一晃,整个人软软倒在了地上。

    “阿狐!”许良山一把抱住玉面狡狐,嘶声厉喝,“你居然用血影针,你居然用同归于尽的血影针,为了一个徒弟,你居然、居然……”

    玉面狡狐静静看着眼前的许良山,嘴角动了动,一丝血水顺着嘴角滑下,却是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不许死!我要亲手杀了你!你不许死!”许良山双眼充血,额头青筋暴出,几乎是拼尽全身力气嘶吼,“你若是敢死,我许良山就杀了你那徒儿……”

    玉面狡狐灰色眸子一亮,死死抓住许良山衣襟,眼角一抹一抹红晕瞬时艳红如晚霞,魅色惊人,可下一刻,那灰眸中的光芒就慢慢灭了下去,变成两瞳死光。

    手指软软从许良山衣襟上滑了下来,重重落在了地上。

    许良山双目瞬时充血,厉声长啸:“啊啊啊!”

    “师父!”文京墨跪地,溃声大叫。

    两道嗓音合成一道,凄厉冲入云霄,仿若将漫天月华也染上了惨烈之色。

    “噗!”

    一柄长剑贯穿许良山胸口,带出一股血浆。

    许良山就保持着扬天长啸的姿势,倒在了玉面狡狐的身上。

    空中传来衣袂翻飞之声,又是七道人影,从天而落。

    黑衣,佛面,朱砂点血。

    “聚义门,果然靠不住。”

    中间一名杀手抽出许良山胸口的长剑,甩飞血水,冷声道。

    旁侧六人同时上前一步,七柄长剑寒光立时刺破夜空,携着惊天啸声冲杀而来。

    “快逃!”冯峒豁然大叫一声,一个猛子冲上前,扯过已经呆滞的文京墨向巷子口狂奔。

    毛洪庆立即背起尸天清,天机道人扯着郝瑟紧随其后。

    六人夺命狂奔,身后杀手却如夺命幽魂,紧追不舍,不过眨眼间,就冲出了桑丝巷,向城门方向冲去。

    桑丝巷又恢复了平静,只剩下满巷的横尸,以及——

    凄冷月光下,两具叠在一起的尸身,一袭黑衣,一道玄衫,头颈紧靠,仿若紧紧相拥,难再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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