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丽丝反问：“你这样问，是因为你觉得替换法比扫描法更好吗？”

    　　虚拟人格三号：“是的，我认为用扫描法上传到计算机中的意识只不过是上传者本身意识的一个复制体，而上传者本身的意识并没有真正上传到计算机中。只有替换法才能真正将人的意识上传到计算机中。”

    　　爱丽丝笑道：“既然你们这么想，那跟我一起来做一个思维实验怎么样？”

    　　虚拟人格三号：“好。”

    　　爱丽丝道：“现在假设你已经使用扫描法进行了神经上传，按照你的说法，计算机中的那个意识只是你的复制体对吧？”

    　　虚拟人格三号：“是的。”

    　　爱丽丝继续道：“接下来，假设替你进行神经上传的那个人突然心血来潮将你和你复制体的意识都放入一个虚拟世界中，但他却不告诉你这是虚拟世界，你以为这就是真实世界，然后他告诉你，你才是复制体，而你的复制体其实是你本体。这个虚拟世界十分真实，跟真实世界一模一样，这时候你有办法证明你不是复制体吗？”

    　　虚拟人格三号：“就算没办法证明这一点，我仍然不是复制体，只不过是因为陷入了缸中大脑的状态，让我产生了错误的认知而已。在缸中之脑的状态下，就算我真的证明了我不是复制体，这种证明也是毫无意义的。”

    　　爱丽丝道：“既然你这么说，那么我们就再进一步好了。假如那个替你扫描大脑进行意识上传的人用替换法将你大脑中的细胞神经元全部替换成了人造神经元，按照你的观点，现在这个由人造神经元组成的大脑中的意识就是你本身的意识，没错吧。”

    　　虚拟人格三号：“没错。”

    　　爱丽丝道：“接着他又为你的复制体用同样的人造神经元造了一个完全一样的大脑。那么现在这两个大脑从物理上来说已经是完全相同的存在了……”

    　　虚拟人格三号打断了爱丽丝的话：“就算这样我还是我，复制体还是复制体，这一点是不容置疑的！”

    　　“哪怕这两个大脑从物理上来说是完全一样的？”爱丽丝又问。

    　　“是的！”虚拟人格三号斩钉截铁地道。

    　　爱丽丝笑了笑说：“可是接下来这个家伙干了一件很疯狂的事情，他将你的新大脑从身体中取了出来，跟你的复制体的大脑放在一起，然后他设计了一个自动程序，这个程序会测量一个随机电子的自旋方向，如果自旋向上，就把你自己的大脑放回你的身体，如果自旋向下，就把你复制体的大脑放进你的身体。这个过程将不会被记录下来，在完成这一切以后，他甚至丧心病狂地把那个用来测量自旋方向的电子都用反电子给湮灭掉，于是现在连上帝都不知道究竟哪一个你是本体哪一个你是复制体了。最后，他把真相告诉了你和你的复制体，不对，应该说他把真相告诉了两个你，因为他也已经无法区分你们了……这时候你还会坚持你的观点吗？”

    　　想了一会儿后虚拟人格三号才说：“如果真的发生了你说的那种情况的话，我想我是会承认这两个意识都是真正的我吧，虽然我心里面仍然认为扫描到计算机中的那个意识是复制体。”

    　　爱丽丝道：“其实你觉得替换法上传的才是你自己的意识，只不过是一个心理障碍罢了。从本质上来说，替换法和扫描法是没有区别的。只不过替换法在逐渐替换的过程中杀死了你的肉体大脑，不会出现身体中的意识与计算机中的意识同时存在的情况，从而避免了这个心理障碍罢了。替换法那种在你意识完全清晰的情况下不知不觉替换你的神经元的方式会给你一种错觉，让你认为你的意识没有发生变化，是你身体中的意识被转化成了计算机中的意识，而不是你身体中的意识死亡了并且在计算机中产生了一个新的意识。但事实上，用替换法上传你的意识跟用扫描法将意识上传后立即杀死你的肉体大脑是没有任何区别的。如果你坚持认为扫描法上传到计算机中的是复制体的话，那替换法就是用复制体在不知不觉中取代了你的本体。”

    　　虚拟人格三号：“你说替换法杀死了肉体大脑中的意识，有什么证据能证明呢？”

    　　“只要你再跟我一起做一个思维实验就能明白了。”爱丽丝说，“现在仍然假设你要进行神经上传，并且再假设我们已经通过某种技术让你大脑中的神经活动完全‘暂停’了。事实上，当初我在用扫描法进行神经上传的时候面临的最大问题就是人的大脑始终处于剧烈的活动中，如果不能在一瞬间将整个大脑完全扫描下来，大脑本身的活动就会把扫描结果弄得一团糟，最终我也是利用了冬眠技术将大脑活动尽可能降到最低才实现了神经上传，所以这个‘暂停’的假设是很有现实意义的。现在我将分别用两种技术对你的意识进行上传，由于‘暂停’的存在，这两种上传方法相对于大脑来说都是在一瞬间就完成了，这个你们可以理解吧？”

    　　虚拟人格三号：“可以理解，其实这种‘暂停’就相当于将我们进行神经上传的速度提高了无数倍对吧？”

    　　“没错，因为是思维实验，我们可以假设上传的速度无限快。”爱丽丝点了点头，“在用扫描法将你的意识上传到计算机中后，我又像我之前说的那样，用人造神经元在现实中为你上传到计算机中的意识再造一个大脑，因为‘暂停’的假设，这个过程相对于你被‘暂停’着的大脑仍然是一瞬间就完成了。也即是说，在这一瞬间我们用两种方法分别对你进行神经上传却得到了两个在原子层面上都一模一样的由人造神经元组成的大脑。唯一的区别是用扫描法上传后原本身体中的大脑还在，而用替换法上传后原本的大脑却不在了。”

    　　虚拟人格三号：“你说得有道理，真是奇怪，一旦加上暂停的假设我就突然觉得替换法上传的也是复制体了，也许真是因为替换法那种潜移默化的改变让我产生了错觉吧。”

    　　爱丽丝总结道：“这就是为什么我采用扫描法而不是替换法的原因了。”

    　　至此，没有人再对扫描法和替换法的优劣存在争议了，不过显然，人们对于神经上传的争论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