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至死方休-《民国:闲拟红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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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慕筠顿了一会儿,慢慢起身替她掩上薄被,轻轻将唇印上她的额。

    深深看上最后一眼,转身离开。

    之后的日子,他再未踏进清平斋。

    她的话一日少似一日,一日中大半时间都是睡着的,醒来的时间除了吃药便是怅望着窗外。

    清平斋的芭蕉滴翠,有时落下一场雨,打在梧桐叶上,雨声如珠玉落盘化开点点愁绪。

    毓真每日来陪她说话,告诉她二哥离府多日还未归家。她听着,不置可否,无力思考他的动向。

    她们被她的样子吓到,怕她想不开一头撞上去寻了死,整日陪在身侧。却不知她如今连死的力气都没有了。

    秀秀来看她,抱着她泪雨滂沱。

    “不过这些日子,怎么就到了这般田地?”

    她晓得如今自己憔悴的没了样子,他把融月安排在锦园里,她装聋作哑不去听那夜夜响起的琵琶声。

    抬手替她抹泪,“有什么好哭的,我不过遇上了从前女人都会遇上的事情。秀秀,你吃的苦不比我少,还不明白吗?”

    秀秀泪落的更急,“怀着孩子的人,怎能这样瘦!你恨他,何苦跟自己过不去,养好了身子要吵便吵,要闹便闹,我看谁敢说你个不字!”

    她的泪在梦里便已哭干,此刻只能抚着肚子笑着说话,“秀秀,我不敢动他,不如你帮帮我,帮我拿掉他好不好?”

    孩子不足三月,不过是腹中一块软肉。她感受不到它的存在,摸不出形状模样,可只要一想到,却会疼。

    总是疼,总是疼,疼的她不敢轻举妄动。

    秀秀泪如雨下,彼时她在四儒巷与她初相识,江南的顾小姐满心悲悯,尚会关心她这样的陌生人,如今却被一个情字折磨得要打掉自己的孩子。

    出口时只剩呜咽,“他是你的,你舍不得是应该的。别放弃他,别让自己输得太惨好不好?”

    她知道秀秀是他的说客。

    闭上眼,“我这样不争气,怎配做一个母亲?我不想让我的孩子成为第二个阿槿。”

    毓真在一旁哭得不能自已,“不会的。嫂嫂,二哥是有苦衷的。你再信他一回吧......”

    苦衷?

    毓真你可知我不过想要一个解释,得到的却是漏洞百出的敷衍。

    苦衷也罢,失误也罢,或许她根本连站在他身侧一起承担的资格都没有,还谈什么信任?

    这些话,她没有说出口。

    这世上千万根红线,偏生牵扯出他们这一对冤家,爱不得,恨不得,痛不得,怨不得,互相伤害进退两难。

    碧落红尘,沾上一个情字,何处不是奈何桥。

    又过了十几日,身子渐可下地,由珊瑚扶着也可略略走上几步。便想起来京后还未见过阿槿,一时问起。

    珊瑚道:“小少爷这些日子都跟着四少爷在一处,二爷请了个先生来府上教授功课。小姐是想小少爷了罢,昨儿六小姐还同我说今日要带他来见您呢。哎——这不是来了吗?”

    子虚顺着珊瑚的手指看去,院门口果真是毓真和阿槿。

    阿槿有日子不见她,看上去有些失落,此刻到了跟前,虽有雀跃,仍苦着脸问她:“姑姑,你怎么都不来看阿槿,你是不是把阿槿忘了?”

    子虚悲从心起,这些日子一门心思只顾着同周慕筠算这糊涂账,却忘了她曾答应过阿槿要照顾他。

    一时又是满心歉意,拉过阿槿的手道:“是姑姑不好,姑姑没来看阿槿,阿槿原谅姑姑好不好?”

    阿槿点点头,“阿槿没有怪姑姑,姑姑病了,阿槿知道。阿槿只是怕......你也不要阿槿了......”

    子虚霎时泪盈于睫,蹲下来抱住他的小身子,“对不起,对不起阿槿!姑姑说过的,不会离开阿槿。姑姑答应你,以后每天都来看你好不好?”

    对不起阿槿,姑姑竟然差点食言。

    阿槿微微笑,回抱住她,像从前一样在她耳边安慰道:“阿槿最喜欢姑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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