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因为连年战火不断，皇都以外的地方被炮火洗礼过后，那些土地都寸草不生。那些无辜的百姓，就因为其统治者的欲念，而作了牺牲品。安居乐业尚不可得，就连做了难民还要被兵匪所杀。要是某一天，能够出现那么一个人，终结这乱世就好了。”季挽晴感慨道，丝毫没注意到高洋因她这袭话，从眸子中闪过的那一抹奇异的光。

    “挽挽，你说什么，我听不懂。”高洋一副不懂的样子，水眸扑闪扑闪的。

    见他这样，季挽晴莫名地就想到那些孤儿院的孩子，每次听她说完故事，都一副“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的样子，让她感到有些挫败。

    于是习惯性的，她伸出手，摸了摸他那一头如墨的青丝，说道，“阿洋现在不懂没关系，如果你有兴趣的话我可以教你。”她想给他灌输一点仁爱的思想，因为没人希望那样无尽的杀戮发生。莫名地，她不想让他的双手染满鲜血。

    “好啊好啊！”高洋显得很兴奋，“像九弟和孝瑜都上书房了，每次他们过来都会跟我说些在书院里发生的事，还有他们学会了哪些字。”说到这里，他显得有些低沉，“而我，却整日被人关在家里，哪也不许去，到了现在，知道的还没他们那两个小孩多。”

    季挽晴听这话，笑了，“你不是小孩吗？”

    “才不是，兄兄说了，阿进儿娶了媳妇儿就是大人了！”高洋辩解道，不想让她看轻了自己。

    “好好好，阿洋不是小孩，是一个大人……”季挽晴语气里带着一丝敷衍的意味，“你要是想学，我当然会教！只是，到时候你可不许耍赖皮学到一半就要跑去玩啊。”季挽晴完全是把他当一个小孩对待了。

    “都说了，我是大人！所以才不会像小孩子一样耍赖呢！”高洋信誓旦旦道，两只黑眸瞅着季挽晴，就怕她会不相信似的。

    “这才乖。”说着，她又摸了摸他的脑袋。

    他就知道，这女人还是把他当成小孩对待。也不知道，等她以后知道了自己并非真傻，不知道她会是怎样的一副表情。

    可是高洋，你真的会让她活到那个时候吗？

    他在心里这样问自己。

    除非她是怀有别的目的接近他，不然的话，他还是会让她活久一点的。至少这三年里，只要不出意外，他还是护她周全的。

    这去渤海王府还是有段路程的，季挽晴也没跟高洋客气，靠在他的肩上就睡着了。

    马车终于在渤海王府停下，入眼的这一座豪华庞大的府第，足以说明这家主人的地位有多高。

    自元子攸死后，大魏就彻底失了可以存活下去的倚仗。这个气数已尽的皇朝，所有权力早被高欢包揽。世人恐怕只知道大相国，早已忘却了那个在深宫中的孝静帝了吧？登临大宝，不过只是一句话的事，可季挽晴不明白的是，这个明明已经丧失了反抗力气的王朝，为什么到了高洋的手里才终结？

    她实在不懂。

    她看了一眼身边的高洋，却发现他在跨入这扇大门的时候，神情有些惶恐。从他眼里流露出来的，是害怕。

    她伸手，将自己的柔荑放进他宽大的手心里，拍了拍他的手背，想给他一些力量。她不知道为何他会对自己的家产生如此大的惧意，只知，她不能丢下他不管。

    有了来自季挽晴的鼓励，高洋的情绪明显的放松了不少。

    当二人携手来到大厅里时，发现里面早已坐满了人。看样子，应该是高洋的几个兄弟。而主座上的两位，应该就是高欢和娄昭君了。那个坐在高欢身边的女子，应该就是尔朱英娥了吧？

    鲜卑族的男子身上，有着汉族男子所没有的阴柔气息，不同的是，鲜卑族女子却从骨子就散发着一股飒爽的味道。

    那娄昭君的年岁应该和高欢差不了多少，可是因为得体的保养，看起来就如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妇人，一双眼睛流露着遮掩不住的张狂而极富侵略性的目光。而尔朱英娥则不同，因为她经历了太多，在她身上反倒有着一派沉静的气息。这是水，准确点说是一湾再也掀不起波澜的死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