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北风怒吼,吹来了刺骨的严寒,送来了冰冷的雪花。雪裹长堤,冰封河道,岸边的柳树堆积起蓬乱的白发,运河沿岸安宁静寂,满世界变得苍茫圣洁。时近年关,沈如月身子拙重且又畏寒,便深居浅出,每日在火炉边缝制婴儿的小衣、鞋帽。林天鸿每日凿冰捕鱼、设套捉兔,除了卖一些添补粮米衣物,也风干腌制了许多备食。一时之间二人倒也忘却了愁苦心思,如寻常百姓家庭一样苦中作乐。 这一日,天又下起了大雪,林天鸿早饭后出门,几近傍晚时还未归来。沈如月披着自制的毛领氅衣扶门眺望了三五次,都不见他的踪影,禁不住心中挂念起来。忽然听到远处村子里传来一阵阵爆竹声响,她才惊觉今日已是小年辞灶之日,细忖之下,心中猜到了丈夫的去处,便自回屋焚香,祈祷灶神保佑平安。 忽然,门开处灌进了“砰砰”爆竹声响,林天鸿顶着满头的雪花进了门。沈如月倒了热茶给林天鸿暖手,又拿起掸子帮他打雪。 林天鸿跺了跺脚上的雪泥,说道:“我自己来吧,你坐着就成。”放下茶碗,摇着头抖了抖衣服上的雪,便向墙角的炉膛内添加柴火。 沈如月扶着林天鸿的肩头,问道:“爹和娘他们都还好吧?” 林天鸿还没来得及对妻子说去了林家村呢,被问的一怔,点了点头,握住她的的手歉意一笑,说道:“我不是有意瞒你的。在堤上遇到了一头狍子,我便去捉它,哪知那畜生脚力甚快,地下又很湿滑,我一时倒没追上它。追着追着离村子近了,我擒了它后就回家看了一眼。” “哎呦?”沈如月看到丈夫如此紧张的神情,嗔怒说道:“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谁要你解释了?你当我是那歪思斜念小心眼的女人不成?” “不是,不是······”林天鸿说道:“我的如月善解人意最识大体。” “行了,别给我扣那么大的帽子了。”沈如月“噗”一声笑了起来,叹气又说道:“你我结成夫妻,因怕触怒二老,不敢到堂前尽孝,这是没法子的事。如今快要过年了,原也应当去看望他们,咱们没什么可孝敬的,只是你去时好歹也带上些鱼啊、兔啊的才是嘛!” 闻得此言,林天鸿激感交流,喜道:“用不着的,我正好见到霁遥和崔成去家里探望二老,送去了整车的东西,什么都不缺。我自惭形秽,便没好意思进门,把狍子放在门口,悄悄看了一眼就回来了。” 沈如月埋怨说道:“你也真是的!到了门口怎不进去报个平安?有霁遥妹妹顾护着,爹娘自是可以衣食无忧,可是这心里定然还是会有些凄凉吧!唉!这都怨我啊!”她踌躇了一阵,又说道:“对了,天远可有音讯了?” 林天鸿轻轻摇头,心中黯然下来,叹气说道:“天远气性甚高,被爹爹气急之下迁怒训斥了几句,一人一鹤飞去无影,也不知现在何处?是何情状?” 沈如月想起当年见到的林天远的年少模样,难以想象他独身一人怎样生活,心中大为不落忍,鼻子一酸,眼圈红红便要落泪。梗了两下,叹气又问道:“婉君姐姐呢?她现在怎样?” 林天鸿微微犹豫,觉得不能对妻子有所隐瞒,说道:“郑伯伯和伯母都因病去世,婉君现在暂居咱们家中······”他看到沈如月忽然面容失色,肩头有些颤抖,便轻轻拥拦住她,又说道:“你别多心,爹娘拿她当女儿看待,和霁遥一样,正张罗着为她托媒说亲呢!今日我就隔墙听到有媒婆上门提亲,是邻村的富户公子,一表人才,家境殷实,小时候我还打过他两拳呢,嘿嘿······他很稀罕婉君的,小时候就是,这婚事准能成,这下我们都可以安心了。” “是吗?”沈如月忽又转喜,说道:“我真替婉君姐姐高兴。” 林天鸿笑着点头,一拍手,说道:“哎!差点忘了,今日是小年,我前几日买的鞭炮呢?咱们虽然是蓬门荜户的清苦人家,也该放个声响好好过年。我去放鞭炮,你只许站在门口看,让咱们的孩儿知道过年了。” 沈如月笑着起身取鞭炮,说道:“他才五个多月,哪里懂得过不过年?” 林天鸿说道:“怎不懂得?我向人打听了,五个月的胎儿都能听得懂说话了。你小心些,等会鞭炮一响,他准高兴的蹦跳,又要踢你了。” 说着,笑着,林天鸿兴冲冲地拿着尺余长的鞭炮挂到柳树下点燃。 火光闪烁,鞭炮炸响,声震旷野,硝烟弥漫中树上的积雪簌簌而落,空中泛开无边无际的冰雪清凉和烟雾的焦香。林天鸿和沈如月执手相连,四目对望,笑容中满溢温情,幸福的令人陶醉,馨暖足以驱寒融雪。 “哎呦!”沈如月忽然喊痛,却呵呵笑着拿起林天鸿的手捂向自己鼓鼓的腹间。 林天鸿用手微一感触,喜极蹦跳了起来,喊道:“哦!他动了,孩儿听到了,高兴的跳呢。” 沈如月笑道:“是你在跳,他是在踢我呢。” “对、对、对!”林天鸿笑道:“是我在跳,他在肚子里怎能蹦跳的开?太好了!咱们回屋吧,外面太冷,到年三十我再买条大些的鞭炮,让孩儿多听会儿。” 夫妻二人刚想要进屋,突然看到夜幕一闪大亮了起来,远空中炸开了绚丽的火树银花。沈如月指着那炫目的烟雨星花兴奋地说道:“烟花,好漂亮啊!我们看烟花吧?” 林天鸿自己也喜看玩景,当然不会拂了妻子的兴致,点头答应了一声,然后进屋拿了披氅给沈如月披上。夫妻二人抛却了所有烦请愁绪,兴致高昂地一直看到烟花放尽、静夜寂寂才罢。 年三十转眼即至,除夕夜林天鸿在树下燃放了一挂足有三尺长的鞭炮,然后拿出了给妻子准备的惊喜——偷偷买下的双响连发烟花弹。 当花弹在冰雪覆盖的运河上空炸开绚丽的火花时,沈如月像孩童一样拍手欢笑,混忘了自己是身怀六甲马上就要做娘亲的人了。吓得林天鸿放完一支赶忙去扶住她,连说:“跳不得,跳不得的!” 沈如月推开林天鸿的手,催促道:“你快再去放,没事的,是孩儿在跳。” 林天鸿说道:“那你可站稳脚,小心点。” 火蛇喷发,拖着长长的尾巴射向天际,五彩的花雨灿烂夺目,满天的星斗也黯然失色。 沈如月手抚着肚腹,脑海中浮现出在蝴蝶岛儿女绕膝喂食鸡鸭的画面、浮现出在那繁华碧草中追逐嬉闹的画面······她目光晶莹闪动,变得迷离,感动的盈满泪花。 这真是令人陶醉的夜晚,真想让时光在此定格,永远,永远! 冰雪消融冬渐去,和风送暖春已到。柳抽绿丝,堤披鹅翠;金燕归来衔泥草,白帆劲鼓荡碧波。运河上又呈现出一派繁忙。 夫唱妇随,出双入对。沈如月不听林天鸿劝阻,依然随他一起外出行善事义举。 又过近月,二人忽然发现不知从何时起,运河上的船只少了许多,一些小船、竹筏更是很难再见过往。一打听,才知道黄河交汇处闹起了河妖水怪,撞翻了不少船只,生吞人命无数。很多商船不敢冒险行船,那附近的渔民更是不敢再下河捕鱼。官府请了僧道法师和江湖能人术士施法捉妖,结果连水妖的面都没看到,却弄得船毁人亡。一些凶徒恶棍乘机作乱,杀人越货、掠拐了人口都宣扬是河妖水怪所为。事态恶化,影响逐步扩大,左近居民百姓闹的是人心惶惶不可终日。 夫妻二人探讨分析,均感事情离奇,定有蹊跷。林天鸿说道:“自古以来河妖水怪之事都是人们妄断猜测,或是心术不正之人故意夸大讹传,怎会真有此事?这次莫非也是有人弄鬼扰乱视听?难道是······” 沈如月心知林天鸿怀疑是冷月隐,这是她所最为担心的,却也觉得她们不会把事情做的如此过分。思忖了片刻说道:“我幼时曾听爹爹说起过,江河湖海里会有大鱼大鳖撞船伤人的事,莫非此番就是。” 林天鸿点头说道:“黄河撞船伤人或许会是水里的怪物,但附近村镇里发生的恶事是有人移花接木也未可知。我们要是弄清了真相,斩杀了这水怪,可远比救几条人命积功德,先不说行船的船家船夫,还可以遏制周遭恶事再发。” 沈如月点头称是,说道:“那我们就去看看,能不能斩杀水怪还不好说,但一定要量力而为,切不可鲁莽冒险。” 林天鸿说道:“我会的,你身子重了,就不要去了,我一人先去看看情况。” 沈如月坚决摇头,说道:“不,我要去。我只要眼睛能看着你就可以了,不会靠近的。”她看到林天鸿还要再劝,便抢先说道:“你忘了我们立下的誓言了?” 林天鸿一怔,遂不再劝阻,摇头笑了一笑,说道:“真拿你没办法!你可绝不能出手,一定要爱惜自己,爱惜咱们的孩儿。” 沈如月点头一笑,说道:“我知道轻重。” 二人准备了些干粮、饮水放到小船上,划船起程了。白日行船,夜晚靠岸,吃住在船。过了两日,只见河面上更显冷清,只有一些载重的大船过往行驶。二人船小,也不敢大意冒险,便在一处靠近人家的地方泊船靠岸,并嘱托农家帮忙照看着船。 那农家老汉听说二人要去寻河妖,摆着手连连劝阻,说道:“若要游玩还是去别处的好,你们二位年纪轻轻,小娘子又怀有身孕,还是不要去凑那热闹了,那河妖可了不得。”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