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白莲教总坛大殿上,教主灵儿六神无主呆呆地坐在莲台上。台下一群头领神情木然,大气也不敢深喘。林青尘在前面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急匆匆地转来转去。忽然停下脚步,对一旁面无表情的属下一招手,气急败坏地说道:“快去打探,雷堂主到了没有?” 一个教众应“是”而出。 林青尘又召唤下一个,说道:“再去打探,官兵有多少战船?有多少人马?” 这个教众也应“是”而出。 林青尘背着手又开始转圈,转了两圈又说道:“冷堂主,再去检查一下苇荡荷田里的机关暗器,千万不可出现差错。” 冷月隐答应一声,带着十几名冷月堂弟子奔出大殿。 林青尘又问道:“刘坛主,各地分坛来援的人手到了多少?” 刘坛主神色一顿,黯然说道:“这两日只有百余人趁夜色潜水而入,其余的······音讯不通,属下不知。” 林青尘气的跺脚骂娘,皱眉沉思一阵又说道:“不用担心,你带人去把火药水雷全部装括挂弦,官兵若冲破了机关就把他们炸到湖里喂鱼。” 刘坛主答应一声跑了出去。 林青尘又开始转圈,竭虑筹谋,苦思良策。忽然,派去打探敌情的人神色慌张跑来说道:“启禀堂主,官兵数万余众,战船近千,已把总坛围得水泄不通飞鸟难进。” 林青尘一怔。 教主灵儿惶恐说道:“我岛上算上仆役伙夫也不过万人,这可如何抵挡?” 林青尘深吸一口气,阴沉的脸上变得坚毅冷酷,说道:“教主不用惊慌,我们内外布下三重机关,官兵想打进来没那么容易。待雷堂主率东州余部一到,我们又要多数千人,内外合击,未必不能打败官兵。只要过了此难,我们立刻召集各地教众,揭竿而起杀上京城,也未必不能夺得天下。” 教主灵儿心神稍慰,手抚肚腹,自语说道:“得不得天下倒也无所谓,只盼得能挨过此难,我们从此隐姓埋名能过上太平日子就知足了。”她依然觉得希望渺茫,心中悲苦,又摇头叹息。 忽然,滚滚传来一阵阵雷鸣之声。门外远天处火光闪烁升腾,爆炸之声不绝于耳。 教主灵儿大惊失色,问道:“是谁引爆的火药水雷?官兵怎么悄无声息地就冲破了机关?” 林青尘也不知因何,刚疾步跨出殿门便和匆匆跑来的探子撞了个满怀。他恼火大怒,一脚把那人踹到台阶下,喝道:“怎么回事?慌什么?” 那探子被踹的晕头转向,爬起来便磕头,发现跪错了方向,忙又调过腚来,说道:“回堂主,是雷堂主!雷堂主率援兵赶到,从官兵后面杀上,炸开了一条血路,这会儿正短兵相接、肉搏混战呢!” “噢!”林青尘心神大振,面露喜色,说道:“好!雷堂主真乃及时雨也!快传令下去,各坛、各舵诸位头领率兵出战,接应雷堂主,把官兵杀个片甲不留。” 那人得令退下。 林青尘走进殿来,已是热血沸腾神情亢奋,昂然说道:“教主请放心,雷堂主已到,等我们合兵一处,暗器火炮掩杀过去定能打退官兵。”说完,他又转身对面色死灰复燃有绽彩之色的、因先时惊惧挤成一个蛋的大小头目说道:“各位头领听令,快去命各自所统率的头目到殿前集合。” 众大小头领得令而退。 林青尘在殿前台阶上眺望张听,兴奋的擦拳磨掌。听得爆炸声已止,见得火光已息,连喊杀声也渐弱要停,他得意地自语说道:“原来是纸糊的老虎,草扎的船,如此不禁打,这么快就被雷堂主冲破了。哼!虚张声势而已!” 他正自得意,一名探子匆匆来报:“不好了,雷堂主叛教投靠了官兵,正反戈倒击向总坛攻打过来。” “啊······”、“这······”、“怎么······”众人大惊。 林青尘脸上立时罩起寒霜,怒道:“岂有此理!雷星这个混蛋!怎么回事?怎么就这样投降了?” 那探子哆哆嗦嗦说道:“雷堂主带着千余兄弟炸了近百艘大船和官兵打在一起,哪知官兵中有许多江湖高手,雷堂主他们吃亏不小,折了数百兄弟。后来叛徒杜飞虎率了漕帮高手来助官兵,雷堂主大败要逃,被中都神捕陆同章和一个叫做林天鸿的人擒住,也不知他们说了些什么,雷堂主就带着余人投降了官兵。” 林青尘气的七窍生烟,恨得咬碎了钢牙,说道:“天鸿······天鸿······为什么又是你?你为什么老是跟我作对?杜飞虎,王八蛋!哼······”他猛地抬头,慷慨激昂地说道:“兄弟们,我白莲教个个好汉、人人英雄,钢胆铁骨一身热血,岂能做不忠不义的无耻之徒?效忠圣教的时候到了,效忠圣母的时候到了,拔出你们的刀剑,拉满你们的弓弦,和他们决一死战!”他振臂高呼:“效忠圣教,决一死战!” 群情振奋,举刀齐呼:“效忠圣教,决一死战!” 林青尘坚定点头,抬手止声,说道:“有劳各位了,按早先安排,苇荡藏身埋伏,荷田潜水偷袭,杀退官兵。” 台下众人皆现出一番悲壮神色,各行其职,分头行动。 五更不到,只听一声尖利的响箭在空中炸响,四面官船上数百面大鼓擂动起来,火光霍然大亮。舟筏战船快速逼近,冲入芦苇屏障,芦苇顿时起火燃烧,卷起冲天的火浪。苇荡中潜伏的白莲教众身陷火海,被烧得皮焚肉焦鬼哭又狼嚎,凄厉之声令人毛骨悚然。 一个探子跌跌爬爬地跑了过来,衣服头发破烂凌乱冒着烟气,满面尘灰,沙哑着嗓子说道:“启禀堂主,杜飞虎率领的漕帮人手用火船引燃了苇荡,埋伏的兄弟尽皆葬身火海。” “又是杜飞虎······”林青尘切齿骂道:“你他娘的杜飞虎!我定要把你碎尸万段才解我心头之恨!”他瞪眼咬牙一阵,问道:“机关可还完好?” 那探子说道:“水面上的全被烧毁,水下的应该还能完好。” 林青尘说道:“这就好,再去打探,一有情况立刻来报。” 火借风势,风助火威,一里多宽的芦苇屏障很快焚烧尽净。那陈将军雄立船头举剑一挥,大喊道:“四面出击,进攻。” 命令传达开来,立时千船逐波竞相争先,篙桨齐用在漂灰浮尘的湖面上劈波斩浪急冲猛进。有不少痛苦挣扎于水面的白莲教众皆被长矛钢枪戳死水中,场面凄惨之状不堪入目。 忽然,水下的机关触动,竹矛、利箭、排钉、木刺飞蝗如雨般射了出来。官兵一方船破筏翻,人如落石纷纷坠入湖中,被穿胸透背立时毙命者不计其数,凄惨之状更是不堪入目。 吴仁兴吴大人在陈将军身后一露头,立时有一支竹箭射了过来,不偏不倚紧贴着他的头皮而过,一下子揭走了他那顶大鹏展翅状的乌纱帽,“噌”的一声钉在了桅杆上,双翅颤颤抖擞,犹如活鹰。吴仁兴怪叫一声向后仰去,大声喊道:“陆同章何在?快来救我。” 陆同章无奈,只得弃敌去保护吴仁兴的周全。 那陈将军真不愧被吴仁兴赞为龙虎将军,果然有气魄有胆量,果真见过大阵仗。他虽惊不惧,虽忙不乱,挥剑斩挡暗器,呼喊道:“不许撤退,登岛者重重有赏,退后者格杀勿论。” 旁边船上一个长相奇特的军官立时喊叫着响应陈将军,挺起他的虎背熊腰、扭动着他的母猪臀腚、短腿站到船舷上、长臂高举着白光闪烁的大刀、撅着山羊胡子、蹙动着老鼠眉毛,像一个装模作样的怒目金刚,沙哑着喊道:“登岛者有赏,本部将士们冲啊!” 官兵和江湖勇士们又发起了第二次冲锋,结果又是一阵惨不忍睹的死伤。终于,苇荡里的机关发尽,杀光了在水中扑腾游弋的残匪后,官船逼近荷田。又忽然,荷田内万箭齐发,官兵和江湖勇士们盾牌遮挡刀剑拨打忙了个手忙脚乱。镰枪钩铙从荷间叶底戳了出来,猝不及防,乱成一团,被拖入水中无数,没被刺死又被割喉。 投诚反戈的雷星挥刀挡箭,却被镰枪勾住了左臂,死拉硬扯之下,他大声呼喝。林天鸿飞身跃了过去,挥掌震断枪杆,镰刀却不摇不晃,雷星免于断臂坠船之祸,感激说道:“林大哥你又救了我一次。” 杜飞虎如猛虎插翅,从后面竹筏上飞上官船,挥刀格开两支刺向官兵的□□,身子未落又来了个漂亮的拧腰,躲过了射来的三支羽箭。刚一落脚却觉腰间大痛,已被投过来的铁钩勾住。他手腕一抖,斩断了扯拽的绳子,腰挂双钩,强忍疼痛,悲壮且威猛,挥刀如幕拨打羽箭。他身后四五个官兵没能及时躲入他的防护,接二连三中箭落水,还未能挣扎几下便被按到了荷叶底下,再也没能上来。 周围埋伏的白莲教众认真落实了林青尘愤怒的咒骂,似乎他们一致认为杜飞虎叛教罪该万死,他们一经确认眼前这猛汉是杜飞虎后,齐心协力地用诸般兵器招呼杜飞虎,有不把杜飞虎置于死地不罢休的架势。杜飞虎腰肋生疼,拼力抵挡,有些力不从心,不禁骇然。 正此时,一条白影追星逐月般飞过几艘大船,锦带回旋卷缚住十几支羽箭。她舒劲放缚之下,羽箭四散飞射而出,那些弓箭手手腕中箭,遁水潜逃。 杜飞虎惊魂未定,说道:“多谢沈姑娘。” 话音未落,立时有四杆镰枪从水下刺来,二人刀剑分击,躲过了凶险。 杜飞虎大声喊道:“兄弟们别打了,打不赢的,别为林青尘卖命了,投降吧。” 镰枪汉子们怔了片刻,弃枪隐入水中。 沈如月说道:“杜堂主,我掩护,你带船快冲上去,让他们快逃。” 杜飞虎点头说道:“好,让他们立功赎罪也好。”他发一声喊,漕帮十几条竹筏小船在官船夹道中穿过,急速前进。 到了那蜿蜒的九折曲桥,雷星大喊道:“沈姑娘、杜堂主小心,前面已布下水雷。”他催促属下:“快划,去拆掉弦线。”林天鸿也抓起长篙用力撑船,船驶到处,荷花莲叶折于船下,劈开数条水路。雷星跃身而起一头扎入水中,霹雳堂余众近百人也纷纷跳船下水去拆水雷。 机关水雷被拆,官船长驱直入,四面围上。不多时,曲桥栈道、湖岛浅滩各处已是火光冲天,人嘶刀鸣杀的难分难解。冷不丁一支羽箭破窗射入船舱,吓得吴仁兴滑落到椅子下抖若筛糠,声色俱厉地命令陆同章保护周全。陆同章有心杀敌,无奈官职卑微,不敢不从吴仁兴。 探子几近哭喊着向林青尘禀报:“堂······堂主,布下的水雷火药全被雷······雷星拆了,敌人已经杀上岛来。” “噢?什么?”林青尘大惊失色,又沉声说道:“冷堂主、刘坛主快去带人增援。”回头又命令数十名坚守职责的仕女:“去,你们也去。” 冷月隐、刘坛主和那些仕女们都去抵挡官兵了。林青尘思忖片刻,恨恨咬牙,心中打定了主意,转身进了大殿。 林天鸿、沈如月等人率先冲到岛上,白莲教众汹涌地杀了过来,立时把他们冲散围住。沈如月高声喊道:“教中的兄弟、姐妹们,别再打了,我们赢不了的,投降吧,将功赎罪还有一条活路。” 众人视死如归,丝毫不惧,纷纷喝骂:“呸!叛徒,贱人,你不会有好下场的。”他们更加凶狠地扑上来。 沈如月心中凄苦,不忍心伤害故旧,指点足踢,或是打落来人兵刃,或是封住穴道,双目盈泪劝道:“别打了,快逃吧!” 冷月隐冲上来喝道:“如月,你违背师父遗命委身于林天鸿也罢,如今竟然投靠了官兵来杀害我教中姐妹,真是无耻歹毒之极!” 沈如月摇头说道:“师姐,我没有······” 冷月隐喝道:“不用装委屈,拿命来吧!”说着,她追星逐月而起,剑似流星攻来。竟是用的冷月宫独门绝技‘追星逐月’的轻功和‘星月剑法’。但她资质不够未能深得领悟,也不太纯熟,沈如月躲闪了几下便把她的长剑格住。 沈如月说道:“师姐,我没害过自己姐妹,那边栈桥旁有一只船,你赶快逃吧。” 冷月隐喝道:“你以为我贪生怕死吗?呸!我当与圣教共存亡。”她抽剑变招又斩了过来。 沈如月一边拆解她欠火候、有失水准的疯狂进攻,一边说道:“师姐,错了,我们以前都错了,百姓怨恨,朝廷震怒,回头吧,别做这些无谓的抵抗了,你走吧!” 冷月隐喝道:“回头?好!我先斩了你的头再说。”忽然,她后颈一麻,抬起的宝剑僵在空中斩不下去了。 林天鸿将她拦腰抱起向岛边的蒲草丛走去。 冷月隐大惊失色,喝道:“哎!你想干什么?你个小色鬼,不要碰我。” 沈如月闻得此言,倒羞得满面通红。 林天鸿说道:“你最好闭嘴,我先把你藏在这儿,等到官兵撤了,穴道解了,你自己想办法离开。” 冷月隐支吾了两声,也便不再挣扎喊叫了。 林天鸿把冷月隐放到草间,又掩盖住,对着投来感激目光的沈如月点头一笑。 大群官兵杀上岛来,白莲教众立现寡势,纷纷中刀倒在血泊。沈如月对别堂的教众不熟识,虽觉不忍,却也不敢阻拦官兵。但看到冷月宫一干同门师姐妹受伤倒地残遭乱刀时,是可忍孰不可忍了。她飞身而起,一记饱含愤怒的惊艳飞脚把一名举刀作势的官兵踢飞了出去,砸倒了一片官兵,那人哪里还有命在?众官兵吃了一惊,纷纷围了过来举刀相向。 杜飞虎和雷星忙上前拦住官兵,说道:“误伤,误伤!军爷不要误会,捉拿匪首为要,杀敌立功为要。” 林天鸿抓住沈如月愤怒的手掌,说道:“如月,不可以的,我们救不了这许多人,救灵儿、青尘要紧。” 沈如月深深吸一口气,点头,落泪,转身向人群冲了进去,听到身后刀鸣剑响,同门姐妹纷纷惨呼毙命,她心如刀绞。 冲上一座土山,那个貌如殿上金刚模样的将军挥刀把刘坛主斩倒在地,得意的哈哈大笑。忽然,斜刺里飞来了泰山派的道士刘克言,一招‘疾风扫叶’抹向了那将军的脖子。那将军笑声突止,猿啼般尖利的嚎叫随着喷射出的血箭冲出喉管,瞪突着眼睛愣了片刻,轰然倒地。 林天鸿上前喝问:“刘师兄,你疯了?这是干什么?会连累整个泰山的。” 刘克言胸潮起伏,说道:“他该死,他杀了我的父母家人。” 正此时,十几个官兵冲了上来,见状大惊,吆喝道:“泰山派道士杀了将军,与叛匪同罪,格杀勿论。” 同行的泰山派弟子骇然大惊,见所在官兵不多,也不用眼神示意,齐齐拥上去把那些官兵尽皆砍杀。有一个垫后的官兵大喊着转身就跑。林天鸿疾掠上去,一掌把他打死,回过身来说道:“快离开此地。” 林天鸿和沈如月在向大殿疾奔途中,遇到三三两两迎面攻来的教众,也不与之交手对战,分拨开便飞身向前掠去。刚到殿外台阶处,便听到几记闷响一阵惨呼,十几名教主仕女飞跌了出来。二人一愣,心道:“难道官兵已经从后门攻入?”却见林青尘手执宝剑架着教主灵儿的脖子走了出来。 “灵儿,林青尘,你······”沈如月已经明白了,气的、恨的、心痛的玉面铁青浑身发抖。 林天鸿喝道:“青尘你要干什么?快放开灵儿。” 林青尘却微微一笑说道:“噢!天鸿,不要冲动,我擒获了白莲教主将功赎罪。我们是兄弟嘛!你都已经为朝廷做事了,我怎么能拖你的后腿呢!” “你敢!”沈如月几乎咬碎了满口的牙齿,生硬地蹦出了两个字,举掌便要打过来。 “慢着!”林青尘喝了一声,手中的宝剑更逼近灵儿的脖颈,剑锋已贴上皮肉。 沈如月不敢再动,杏眼圆睁似乎要喷出火来,胸口剧烈鼓动似要有血喷涌。 灵儿凄苦似又欣慰地一笑,说道:“姐姐,不用管我,我是自愿的,你们都要好好的。”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