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林天鸿和沈如月坐上从湖心岛驶出的船,只见碧荷白莲尽染上夕阳余辉颜色,金光熠熠,闪烁跳动,如同梦境,两侧阴森密集的蒲苇则显得异常恐怖,似乎隐藏着无数凶禽猛兽在虎视眈眈。前方水路漫漫,遥远迷茫,望之难穿。 相爱的人终于可以在一起了。沈如月感到有几欲难支的疲惫,身子一歪依到林天鸿肩头,问道:“我们去哪儿?” 林天鸿顺势揽住她的肩头,说道:“先去宝相寺送回佛珠。” ······ 黄金塔巍然耸立,祥云缭绕,青鸟盘飞,宝相寺庄严依旧。 沈如月上次来宝相寺是抢夺佛珠,这次来是送还佛珠,心境也大大不一样了,她长跪佛前,如泣如诉地忏悔说道:“佛主在上,弟子沈如月膜顶叩拜,虔诚祈祷,一愿师父九泉之下得安宁;二愿灵儿虎穴有善终;三愿能与情郎长相守。”许完愿,她伏地三叩,又说道:“弟子自知罪孽深重,已万分愧疚、悔不当初,求佛主慈悲不弃,能庇佑一二,弟子以后定当多行善事,以弥补过错,求佛主保佑。”说完,闭目默默念佛。 过了良久,林天鸿走了过来,轻声说道:“佛主会保佑的,我们走吧。” 沈如月点头,站起身来。 二人走出佛殿,出寺,出县城,如释重负,步履也轻,放眼天下,但觉风光无限好。 指鹿为马的事情虽然荒唐,可从古至今不绝有闻。所谓众口铄金,当大多数人都心悦诚服地参拜新教主灵儿时,灵儿就成了白莲圣母。那些极少数不信服的人便被视为了另类,便会被排挤,会被不容。在那次大变故中,有幸成为堂主的冷月隐揣着明白装糊涂,对新教主和林青尘感恩戴德,成了最为积极的拥护者、效忠者。在她的带领下以刺杀见长的冷月宫众弟子对林青尘唯命是从,担负起刺探暗杀有背叛嫌疑的异己分子,而且卓有成效,所以白莲教并未因那次变故发生动乱。 冷月隐把林青尘奉若神明,她可以允许别人说母猪会爬树、公鸡会下蛋,但决不允许有人说林堂主的决策不正确,也不能说林堂主的私人问题,比如:好酒贪色行为不检点。甚至说林堂主放的屁是臭的都不行。如果有人出言不逊或者礼敬不恭,都会受到惩罚,轻者是在睡梦中被剜眼割鼻子,而重者则是睡了便醒不过来了。 贵为白莲教一教之主的灵儿,在林青尘的运筹谋划之下,万千教众无不羽翼拥护,尊贵威严自不必说。可是,不是所有的人都愿享受这种尊贵威严的,有些人并不想居人之上,尤其是女人,尤其是身世凄苦的灵儿这样的女人。她更想要的是得有情人相伴,生儿育女相守到老足矣!她没有统帅的心胸气魄,也没有处置大事的才干能力,她根本不想做教主。但这却由不得她,骑虎难下,她只能屈享这表面风光。教中任何事务都是林青尘出谋划策,她听之任之照本宣章,不到万不得已,她绝不发号任何施令。常常是她在大殿威严气派的宝座上受完林青尘和教众们的跪拜祝祷,而回到后厅便小鸟依人般依偎在林青尘怀中怯怯抹泪,述说心中的惶恐和不安。 林青尘如鱼入大海,在前号令万千教众,在后怀搂温香软玉,风光体面又实惠,好不得意。这对于他这个农户村夫的穷小子来说已是登上了人生巅峰,也该知足了。可事实并非如此!他还有更高的目标、追求、抱负、志向。 与林青尘一起长大的好兄弟林天鸿似乎要逊色多了。他好像是小乐即安,好像是有了心爱的人在一起便已知足再无所求了。 人各有志,不可强求!人各有命,也强求不来!好大喜功的人殚精竭虑、千方百计地追求,能成功吗?不好说!安清乐闲、两情相悦的人坚贞不渝、不离不弃,能如愿吗?也不好说! 鸟飞千尺高,终需枝头来歇脚;花无百日艳,却盼凋谢能坐果。 林天鸿和沈如月两三个月来游览了无数名胜景致。这一日,二人终于决定要回林家村面见二老,盼得允与,以便名正言顺地成亲。 二人走在回村的林间小路,沈如月忽然停下脚步,踌躇说道:“我还是不要去了,你爹娘不会喜欢我的。” 林天鸿握住她的手郑重地纠正了她的的话:“我的爹娘也是你的爹娘,是我们的爹娘!”嘿嘿一笑,又说道:“怎么能不去呢?他们见到你如此的端庄温柔一定会喜欢的。我们见过了二老便去泰山找张师伯来为我们证婚,然后就拜堂成亲,你做我的新娘子好不好?” 沈如月脸上泛起红霞,点头又低下去,轻声说道:“我好喜欢,可是我好怕。” 林天鸿晃动着她的手,笑道:“哎!不用怕,丑媳妇早晚还得见公婆呢,何况我的如月这么漂亮!不怕,不怕,有我呢!”说完,笑着拉起沈如月便走。其实林天鸿心中也有些忐忑不安,但为了鼓励沈如月和安慰自己,他不得不做出欢欣鼓舞的样子。 进了村子刚拐过胡同口,沈如月看到一个纤瘦的身影闪身进了一座院子,她心中一震,感到不安,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林天鸿只顾回着头说话,没有看到前面那人,又抓住沈如月的手,说道:“这就到了,前面就是。” 二人来到门前,林天鸿想要推门进去,却猛然一惊又止住了抬起的手。只听母亲在院子里说道:“婉君,凳子上坐,天鸿的脾气你是知道的,过一阵子便没事了,也该快回来了吧!你别老委屈自己,等他一回来,我生拉硬拽也得让他去给你赔礼道歉。” 林方把劈柴的斧头向地上一扔,说道:“你拉倒吧!别耽误了婉君这么好的姑娘。就那两个不孝子,你还指望得上?唉!罢了,罢了!婉君啊!你是百里挑一的好姑娘,我们家没那样的好福气,我们对不住你,你也别痴情傻傻的等了。韩家那公子人品好,家境也富裕,又是真心稀罕你,你就答应了吧,你爹和你娘也好安心。”说完,他似乎不舍又无奈地叹气。 林母心中更是稀罕郑婉君,听完丈夫的话,埋怨说道:“哎!他爹,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婉君和鸿儿多般配的一对!事情还没坏到那时候,你怎么能把婉君往外推?真是的!”说完,又安慰郑婉君说道:“婉君,不是婶不体谅你,只是天鸿转过性子回来你却成了亲,那岂不错过了你们的好姻缘?唉!” 郑婉君呆呆坐在凳子上,已是形销骨立哀怨憔悴,然而婉约之态更加楚楚动人。她忧愁浅现、薄泪轻流,凄苦一笑,说道:“叔、婶,你们不用劝了,我的心里早就被天鸿哥占得满满的了,再也容不下别人了,他一年不回来我等他一年,十年不回来我等他十年,如果一辈子不回来我便等他一辈子就是了。”她眼泪止不住地流下,哽咽说道:“心里想着他,我从来都没觉得委屈,你们二老更不用感觉亏欠,做不成二老的媳妇,二老便拿我作女儿待吧。”她已是泣不成声、挥泪如雨,颤颤抖抖如风雨中的花枝。 林方不胜伤感,长叹一声,粗糙的大手捂到脸上。 林母哽咽说道:“哎呦!婉君,好闺女!你把婶的心都要揉碎了噢!”她揽过郑婉君的肩头,轻抚慢拍,老泪横流。 林天鸿怔在门外,颇为伤感、愧疚,有歉意、愧意,却无悔意。他伸手抓住沈如月冰冷的手,动情说道:“我对不起婉君,但我的心早被你占满了,也容不下别人了。” 沈如月苍白的脸上泛起红晕,目光明亮闪烁透出无限的喜悦,然而喜悦的光芒如同暗夜里的闪电,绚丽灿烂却异常短暂。她突然凄苦冰冷地说道:“你们很般配,她很喜欢你,你爹娘也很喜欢她,你们在一起会更合适。”她几乎哽咽难言,涌出了滚滚泪水,却猛地挣脱出手,唇角勉强一笑,说道:“你进去吧,她在等你。”然后猛地推了林天鸿一把,抬手掩住口鼻,深吸一口气,转身跑了。 林天鸿被推的后退了两步,撞响了柴门,他顾不得已惊动的院子里的爹娘和郑婉君了,大声喊道:“如月,等我!”忙追了出去。 林母听到儿子的喊声,惊喜说道:“哎!这不是回来了嘛?”忙踮着小脚向门口跑去。 林方早三两步冲到前面,一把甩开柴门跳了出去,喝道:“来了怎不进门?哎呀!你这个畜生,滚吧!永远别再回来。嗨······唉······”他仰天伏地地长叹。 沈如月一路狂奔,跌跌撞撞飘洒着热泪跑到运河岸边,扶住一棵老柳树抽搐泣泪,心痛如绞,几欲窒息,哭的死去活来、天昏地暗。 林天鸿追上来,扶住她的双肩,又是焦急又是心疼,说道:“如月你也不要这样自苦委屈了自己,我知道你的心里也满满的是我,就像你在我心里一样。你师父至死都不许你和我在一起,并非你师父不疼爱你,是因为她不懂你的心,她只会把她自己喜厌强加于你,就像我爹娘一样,他们虽然疼爱我,但是他们却不懂我。” 沈如月转过身来,泣屈生怒,说道:“我不听,我不听!我不知道什么懂得不懂得,我也不需要人懂得,我本就是个苦命的人,又做了许多恶事,不该招人喜欢的。你走啊!她才是真正的端庄温柔,才是真正的好女人,你就不要让他伤心了,不要让这个世上再多一个苦命的人了!走啊,你走啊!”她一边喊着,一边几近疯狂地推林天鸿,她自己也疯狂地飙泪。 林天鸿急的流出了眼泪,说道:“婉君是端庄温柔,是个好女人,可是我明明心里想着你、念着你、爱着你,如果去接受她的爱,这不是亵渎了她的端庄温柔,亵渎了她的爱吗?这不是欺骗、侮辱了她吗?她岂不是很无辜、很可怜?还有比这更命苦的吗?” 沈如月怔在当地,泪眼迷茫,思绪纷乱,迷茫的如同纷纷扬扬的杨花柳絮,纷乱的如同竖生横长的蒲苇,迷茫纷乱的无边无际,一无着落。 林天鸿又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悲欢喜厌,我们无法决定别人的选择,可我们可以决定我们自己的,但是,我们不能欺骗我们自己。明明喜欢为什么要放弃?明明是深爱彼此为什么不坚守?如果失去了你,我会痛不欲生,一辈子都不会开心。你忍心让我痛不欲生吗?你忍心让我一辈子都不开心吗?” 沈如月依然怔立,流泪,摇头说道:“不,不!”然后猛地扑进林天鸿的怀里,哭道:“我不要你痛不欲生,我也不要痛不欲生,我的心已经痛的怕了,我再也不要心痛了。爹爹死了、娘死了、师父也死了,灵儿也不能和我做伴了,我已经没有亲人了,你不能不要我,我不要离开你,你也不能离开我······”她一边说着,一边像个婴孩一样肆无忌惮地嚎哭,无所顾忌地在林天鸿的怀中扭来拱去,鼻涕眼泪弄湿了他一大片衣服。 林天鸿心中爱怜,把她紧紧揽在怀中,说道:“如月,别胡思乱想,我不会离开你,你也不要离开我。没人看好我们打什么紧?就算所有人都反对也无所谓,苦乐自知,与他人何干?只要我们彼此相知就足够了。” 沈如月在他怀中用力点头。 二人心绪平静了,依偎着坐到树下,过了良久,忽然听到河堤下有人招呼:“哎!这不是林大哥嘛?噢!沈姑娘?哈哈······这就对了,你们才是天设地造的一对嘛!” 林天鸿和沈如月忙站起身来,只见雷星带着四名属下走来。 雷星福至心灵,自从做上了霹雳堂堂主之位后,气象风范已大不同于往昔,威严之中自有一番潇洒之态。他走到二人近前,拱手笑道:“林大哥、沈姑娘,不好意思,打扰了二位花前柳下的好兴致。” 沈如月面上一红,低下头去。 林天鸿微微一笑,说道:“雷兄弟,幸会!这是去哪儿?” 雷星说道:“我要去江南,来运河上搭个顺风船。” 沈如月说道:“教中多的是船,雷堂主怎么会来此地搭船?”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