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魅形鬼影步法妙 啼笑皆非乱奔逃-《运河奇侠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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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天鸿自得他内力后便心生亲近,见他果真听劝不再施毒,又教了自己一套如此精妙的步法,不得不对其大为敬服,虽倔强不言拜师,却忍不住要对这身形步法探个究竟弄个明白。其实他心中已默认魏荆天的武功当真不赖,若不用毒倒也并非不够光明正大,实是世上绝等武学。

    魏荆天显然十分欢喜,摇头晃脑捋着乱须笑道:“这后面的说难也难,说易也易,要看你个人的悟性了。这第二重是与上一重依次相反施为,内中又增加了许多变化,如此正反相济环生变化,越到最后越是繁杂越能足底生花。这变化也并无常理,完全是因所处的情势而生发。若是能领悟到真谛,练到第三重境界,便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纵横于千军万马之中也如入无人之境。究竟运用的如何,还要看肢体的协调和内力的深浅,否则,虽知步法口诀也难以施展到极致。”

    “哇!”林天鸿悠然神往,说道:“只这第一重便如此繁杂多变,那后面的还要如何添加变化?人的腿脚又如何能施展的出?又如何能顾虑的周全?”

    魏荆天笑道:“若非如此,这套步法何以叫做‘魅形鬼影’?施展到了极致,这腿脚仿佛就不是自己的了,鬼使神差犹如神助,只要尽情尽兴挥洒就是了。这时的身子也如鬼魅一般,任谁也捕捉不到。唉!我那一鸣徒儿聪慧,倒是能窥第二重门径,虽如此,也轻松躲过了无数江湖好手的围追堵截,却没想到一次大意失手竟栽到陆同章的手里了。唉!”他唉声叹气连呼可惜。

    林天鸿自忖片刻,说道:“前辈你也不要再伤心哀叹了,尹一鸣做恶多端,失手是迟早的事。陆捕头秉公办事依法缉凶,你也不要去找他寻仇,这都要怪尹一鸣多行不义。”

    “哼!”魏荆天闻言立时恼火了,喝道:“你小子竟敢指责起我来了?你得了我的内力,学了我的轻功步法,师父也不叫一声,还指责大师兄不是,是何道理?”

    林天鸿一怔,心中感到窘迫,口上却不服说,反驳道:“中毒解毒都是因你而起,都是受你所赐,已两相抵消。你这步法虽妙,却也只是溜之大吉之法,逃之夭夭之术,我不去做贼,未必用的上,以后不用就是。师父也不可以乱叫,拜师学艺须得德艺双修能树自身,你武功虽高,德行却不见得有多好。即便你德高望重,我有师承长辈,岂能随便拜你为师?

    魏荆天几十年来恣意惯了,于礼法教义全不以为然,甚至认为有些规矩是狗屁不通。见林天鸿如此无礼顶撞,心中虽然恼火,却也觉得他小小年纪竟有如此慷慨言辞倒很是难得,心道:“此子受礼教约束太深,一时半会扭转不得。”他便没有发火,而是长叹一声说道:“好!你可真是敬若老和尚的好徒孙。涉世未深,你怎知老夫无德?你当真知道什么是德?满口仁义是德吗?跟红顶白是德吗?拜高踩低是德吗?真是荒唐!老夫纵横江湖几十年,今日竟被你教训了一番,真是可笑!”说完叹气摇头,竟然自伤不已。

    林天鸿细看他脸色,心中有了一丝愧意,说道:“晚辈情急失言,前辈你也不要太往心里去。其实你若不胡乱杀人,还是很令人敬佩的。但师祖公和我爹的教诲我是一日也不敢忘的,若要我拜师必得有他们允可。”

    魏荆天说道:“你敬佩我也罢,不敬佩也罢,无所谓。既然你随我走了一遭便再多陪我些时日吧!于你有益无害。”说完,他拉起林天鸿,展开身法又奔,身形连变,口中念念有词。林天鸿听着口诀,随着他的动作移脚迈步折转身形。

    魏荆天的悉心传授令林天鸿心生感激,忍不住又去看他脸色。只见他沧桑的脸庄严的像夕阳,现出了温和的慈祥,若非须发蓬乱倒与师祖公敬若方丈有几分相像。心中不禁疑惑为什么江湖上都说他是大恶人?他到底做下了什么恶事?

    魏荆天见林天鸿心不在焉,沉声喝道:“想什么呢?用心。”

    林天鸿嘻嘻一笑,说道:“没什么,没什么。”忙收心凝神。

    有了第一重步法作基,所余两重虽然繁杂难记,稍加推理附以变化也不是无迹可寻。只是林天鸿初学乍练,内力又浅,所以远远做不到如鬼似魅。他心知功力须日积月累不可急于一时,禁不住喜形于色了。

    魏荆天见状,说道:“这只是空走路,也太慢了,若与敌人对阵全无用处,你还差的远呢。”说完,他猛一发力,把林天鸿拉的凌空飞起,全无步法之说了。

    发足狂奔了一阵,魏荆天渐感呼吸急促,心知是大动内力之故。见西面不远处有一处宅院颇具规模,心中一动,已有了计较。

    二人来到大宅外一处僻静所在,林天鸿只觉肩头一紧,已被魏荆天揪起越过高墙,轻轻落在了一株大梧桐树上。

    此时正值盛夏,日已过正午。树下三四个丫头正歪在石凳上打盹,对树上多了两人浑然不觉,被惊飞的蝉尿淋到玉面粉腮上,抬手抚了一下,也并未惊醒。

    林天鸿往日多有调皮捣蛋的时候,但如此背人悄声的翻墙入院却没干过,虽心中胆怯倒也觉新鲜有趣。随魏荆天的目光向里望去,只见院深几许,屋宇重重,心知此宅非官即富,绝非一般人家。

    二人飞身下树,只如落下两片树叶般悄然无声,落在丫头们身旁。林天鸿被吓出一身冷汗,心道:“这也太肆无忌惮了!若是惊醒了人,喊起来岂不糟糕?”

    却见魏荆天更为放肆,他视若无人般端起石几上的一碗茶吃了个干净。为他吞咽的一声咕咚声所诱,林天鸿也立时感觉到了口渴,便悄悄端起另一碗吃了。他觉得有趣,鬼机地一笑,放碗时却发出了叮当一声响,一个丫头立时惊醒。

    那丫头只觉眼前一花,有一阵风吹过,揉了揉眼睛没发现半个人影。她便大声喝斥起来:“作死啊!都睡过去了,让你们冷的茶呢?”

    林天鸿早被魏荆天拉到了旁边的假山后,捂着嘴生笑。只听有丫头说道:“哎吆!真是奇了怪了!明明冷了,怎么没了?定是你吃干了,却来怨人。”

    魏荆天带着林天鸿转折纵跃,翻过了几重屋脊,上了一座偏楼。推窗跃入,只见里面堆满了桌、椅、几、凳、灯、屏、帐、幔。原来是一所存放杂物的库房。

    魏荆天审视一遍面露笑意,说道:“我内伤未愈,若要复原恐非十天半月。此处甚好,不会有人来打扰,官兵捕快也定然寻不到,你身上的毒也还未祛净,正好在此处祛毒练功。”

    林天鸿说道:“既然如此,我便陪你一个月也无妨。咱们可先说好了,等你身体复原了可得放我回去。”

    魏荆天说道:“到时候再说吧!”他独自跃窗而去。

    林天鸿心知他是弄吃食去了,摇头苦笑,摆下身式运功逼毒。

    昨日被魏荆天以内力打通了经脉,此番混元归一,没有任何异状发生,事半功倍,水到渠成。不一会儿他便行功完毕,用尖刀刺破挤出黑血见红。

    魏荆天飘身跳进房来,说道:“我道是谁家这等气派,原来是郓城崔家。”他关好窗户,拉过来一张小几,也不理会上面积陈的灰土,把肩上的白布笼巾包裹放上打开。一只肥鸡、两只蹄髈、四个馒头跃入眼帘,金黄雪白香气诱人,令人食指大动。他伸手入怀,拿出了一个精巧的白瓷青花小壶来,竟还顺手袖来一壶酒。他在壶嘴上轻轻抿了一口,咂咂有声。

    林天鸿自也不拘谨,撕下一只鸡腿大嚼起来,间或又脱口大加称赞味道绝美。

    二人相处有半个多月的时间了,魏荆天一门心思地想收林天鸿为徒,且又有伤在身,不愿多生枝节,所以赶路一直远离闹市人家。所食不过是随意采摘的野瓜野果,偶尔捕杀个鸡兔小兽也只是简单的用火烤燎来吃,无佐料器具,味道实在一般,也只是将就着填饱肚子而已。此番吃起这大户人家厨房秘制的烧鸡、卤肉更觉得味道非凡。二人吃的酣畅淋漓,满嘴流油,被噎的吐舌头瞪眼睛。林天鸿更是欢畅,把酒壶夺下吃了个底朝天。

    风卷残云,吃喝尽净。魏荆天说道:“我传你的那套法门,祛毒只是末节,更是修炼我独门内功的法门,你认真练习,内力必有大进,‘魅形鬼影’的步法也能愈加纯熟。这可非一日之功,你不妨多练练。”说完,他坐在一张椅子上自行运功了。

    林天鸿本就甚喜练武,如今被魏荆天抓住不放,教给了这么精妙的步法,呆在这库房无事又无聊,不去练练才怪。他在空处错乱摆放了十几个凳子,穿插转折,飘闪腾挪练起了身形步法。难得一所杂物库房如此宽敞,竟能施展的开。

    毕竟新上手的功夫,在障碍间穿行比不得空路奔走,林天鸿不是踢倒凳子便是被凳子绊倒,他摔了好几个跟斗,弄的满身满脸的汗水尘泥。他也不气馁,歇一阵,练一阵,思索一阵。

    一连几日下来,他大有进步,在他摆下的乱阵中闪转自如来去如风。他喜不自胜,有些按捺不住蠢蠢欲动之心。于是,去厨房寻找吃食的事便大包大揽起来。这崔府宅院甚大,多有家丁仆人看顾不到之处,他依仗身形灵敏步法迅捷每次都能轻易得手,后来胆子更大了。不过,他可不认为这是什么大恶,这点子饭菜对于这样的大户人家来说就像是在九头牛身上拔几根毛,就像以前和青尘偷瓜偷果一样,顶多算是调皮捣蛋,所以他倒也没感到有什么理亏。

    这一日,他又准备去厨房弄些酒菜。穿过两个拱门,看到庭间廊下有许多丫头小厮在洒扫抹拭,还有几个人在支着竹梯更换廊下的灯笼。他心中暗道:“非佳节吉日如此布置,定是要迎接什么重要客人,这厨房中定也丰盛过于往日,不知今天能弄到什么稀罕菜色?嘿嘿!”他心中大喜,花遮石掩溜了过去。

    到了厨房窗外,悄悄看去,只见里面斧劈刀砍,挥勺抡铲,四五个厨工忙的不亦乐乎。大蒸笼足足摞了五层高,水汽朦胧,香飘四溢,他心中窃喜猴急,忍不住挠头。

    正愁无从下手,一个肥头大脸的厨工沙哑着嗓子喊道:“三儿,去看看鹿茸、鹿鞭、鹿蛋蛋好了没有?”

    一个小厨工答应了一声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三儿慌不迭地跑进来说道:“师父,那鹿凶猛的很,挣开了绳子跑了,倒把屠工的手给刀划破了。这会儿又撞翻了鸡笼子,满院子里鸡飞鸭跳呢。”

    胖厨工骂道:“真他娘的没用!还成日吹牛扯皮说杀过虎屠过熊呢,连只鹿都摆弄不了了。走,看看去。”

    众厨工一拥而出。那三儿口中嘟囔:“没他那个弄法的,活着割蛋蛋能不跳蹄子吗?”

    林天鸿眼瞅着好机会不容错过,跳窗入房,掀开笼屉,也不管它荤素生熟,也不觉得蒸热烫手,将四五碗菜倒入油布包了,弄的汁水横流。听到门外有动静传来,他匆忙盖好笼盖,顺手在盆内抓过一块牛肉塞进嘴里,窜窗而出。身子还未落地,便觉有一物夹带着老大的风声迎面砸来。他大吃一惊,忙将包裹甩出去迎击,只听咯啦一声嘶鸣,那物儿跌入花树丛中,羽毛四散乱飞。原来是一只被惊飞的大公鸡。

    有惊无险,林天鸿就地一滚站起身来,还未来得及喘口平和气,只见花木丛中冲出了一头梅斑大鹿。这鹿双目赤肿,晃着参天大茸撞了过来,有千钧之势。一愣之间,大鹿已冲到身前,他忙拧腰侧身脚步一分一错,用‘魅形鬼影’的步法躲了过去,连呼“好险!好险!”惊了一身冷汗。

    听着人声呼喊而来,他忙闪到花木之后。只见那旁厨工口鼻出血,挥着刀叫骂着向鹿追去,后面五六个人神情兴奋地嘻笑吆喝着紧随其后。

    待人群跑过,他跳出花木丛,正欲择路回返,不料那鹿又引着众人跑了回来。此时再躲已然不及,他便蹲下身子假装拾柴。那五六个人追鹿而过,并未在意,他心中大喜,却见那胖厨工刀也丢了,跌跌撞撞从后面赶来,气急败坏喝道:“拾什么柴?真他娘的不知忙闲。快去帮忙捉那畜生。”他忙点头称是,在人后跟了过去。

    直冲了四五个来回,折腾了好一阵子,那鹿已气力不接,才被三个人按倒在地,自是不能幸免于刀下了。从它那悲催的眼神便可知此时鹿心是崩溃的,它那引以为傲的据说有神奇药效的茸、鞭、蛋蛋将不免于成为盘中之物了。

    林天鸿在那些人议论那些药材长势威猛的时候忙溜进了东侧的一个小门。门内又是一个院子。草木滴翠,繁花似锦,鸟鸣啼啭,山石间或,泉溪蜿蜒,好一处清幽别致的所在!

    这处院子他以前并未到过,正陶陶于风爽花香、熏熏于鸟鸣蝶舞之中,不知不觉七转八回已不识来时路径。便在水边亭子里稍歇了片刻,直向着拱脊飞檐走去。

    走过一座小桥,转过一片假山,又饶过一架花墙,看到空地上有七八个装束不一的女孩子。有举盘执壶的,有捧剑打扇的,都在看场中一个衣裤紧束的美貌女孩向木靶上掷镖练准头。

    “噢!”他一时好奇,不自觉地走出了四五步。“不可!”他猛然惊觉想退身时已被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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