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兵回家(五)-《北京的部队大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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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良玉刚退休那段时间,家里还比较热闹,外边来人来电话多不说,儿子姑娘怕老爷子寂寞,晚上和双休日轮流在家里陪着他说话。特别是小外孙来家里之后,所有的抽屉都要拉开,将里边所有的东西都要翻出来,搞得满屋子乱七八糟。孩子们走了之后,他和徐苹都要忙活两天才能将小外孙弄乱的东西整理归位。

      “给闺女说说,以后孩子来了不要乱拉抽屉!”徐苹有些不耐烦地对郑良玉说。

      郑良玉笑笑说:“小孩子懂什么,手榴弹的弦在面前他都敢拉。以前我也不喜欢他来了乱拉东西,现在让他拉罢,反正我们有的是时间收拾。”

      一个月之后,该来的人都来了,该打的电话都打了,儿子姑娘各人有各人的事,也不能总是陪着他,家里就剩下郑良玉和徐苹两个人了。夫妻俩有时候说说闲话、看看电视,有时候就只是坐在沙发上,张飞拿耗子,大眼瞪小眼了。

      郑良玉在职的时候,心里有事晚上经常睡不着觉,现在是脑无所思,心无所载,经常天亮了还醒不过来,昨天一过称,体重一个多月增加了将近三公斤还多。脑子里绷紧的弦松了,身上的皮肉倒是紧了。

      “满身的膘长得比吃了发酵饲料都快,”郑良玉自我嘲讽。

      “老郑,你不能这样在家里待着,不然身体是要待坏的,生命在于运动,你得跟着我出去转转。我前天在一个地方看到有好多适合你穿的衣服,咱们一起去换一套退休干部的行头好不好!”徐苹劝丈夫说。

      郑良玉点点头,同意了。

      在两个部队机关大院中间的一条小胡同里,有一个不起眼的大门,进了大门就是嘈杂吵闹的自由市场。这个自由市场郑良玉过去听说过,也多次从门口路过,但是没有进来过。

      自由市场里的小摊位一个挨着一个,大呼小叫,像是百音合奏的乡下庙会,在这里似乎谁都可以找到自信。摊主们人不分薄厚都是“板”,钱不论多少都叫“款”,胳膊不管长短都称“腕”。买主们衣兜里装着三五十块钱也可以在这里转悠上半天,心满意足地提几样东西回去。既使身上没有钱,也能当一回上帝,鸡蛋里挑骨头,对小贩们的商品说三道四,评头论足,赚几句乞求和讨好的话。

      徐苹在这里好像是轻车熟路,郑良玉跟着她,觉得众人在用目光组成的火力网,都在往他脸上射,让他有点不好意思,其实谁也没有功夫注意他,各人办各人的事。徐苹带着他,径直来到一个中年人的摊位前,像老熟人一样问他:“王老板,有没有我们家老头子穿的夹克衫,帮忙选一件。”她说着,把郑良玉从身后拉到王老板——其实就是个小商贩——的面前展示身材。

      中年商贩见了徐苹比见了亲姐姐还热情,如数家珍,把不同颜色和样式的夹克衫拿出来好几件。只听他的介绍,似乎每一件都是刚刚在服装厂为郑良玉量体定做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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