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篇-《五行门杀手》
第(2/3)页
五日后的傍晚,最后一艘货船停靠在码头,忙碌了一天的院子渐渐安静下来,杂役们将搬完货剩下的空木箱依墙堆好,准备关上木栅栏院门,一个穿着朴素黑棉袍,中等身材,看起来毫无特点可言的中年男子捧着一只小紫檀箱子慢慢走了进来,杂役看也懒得看他,依旧低头推着沉重的木门。中年男子缓缓走过空荡荡的院落,穿过屋檐下狭小的巷道,消失在层叠错落的灰色屋顶间。
一个小小的四合院,院的正中放着一个巨大的水缸和一张长案,一个穿着灰色长袍的男子身姿笔挺,一笔一划,慢慢的在纸上写着蝇头小楷,掌柜什么时候进来的,怎么进来的,他似乎毫不在意。掌柜捧着紫檀箱子看了一会儿,轻轻将箱子放在长案边上,转头便走开了,灰衣男子就像没看到一样,精准均匀的笔画丝毫未停顿,深秋的风卷着枯叶在院中打转,而桌上的这张宣纸,连纸角都未颤动一丝。
等他写满这张纸,轻轻吹干最后几个字,捧在手上满意的看了两眼,仔细叠成四折,走到堂屋中的铜火盆前将纸烧尽了,才折回来拿起箱子,又顺手拿了温在屋前炭炉上的食盒,将箱子里厚厚的一叠文书铺在几案上,捧起食盒,慢慢的边吃边看。
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围着柜台吃晚饭的伙计听到帘子一响,见灰棉袍的男人一手托着食盒从后面出来,忙撂下碗小跑上前接了食盒:“叶爷,您怎么过来了。”
“柜里还有多少存货?”
“大掌柜吩咐了,后半个月都不出货,备着叶爷您要用。”
“拿给我看看。”
伙计忙从柜子下面抽出一本账本,叶飞把柜台上的油灯朝近前挪了挪,摊开账本一页一页仔细的翻看着,看到满意的,就拿朱砂在页脚上点一个红点,正看着,楼梯一阵咚咚咚乱响,一个皮肤极白的姑娘,披散着头发,怀里抱着木桶瓜巾,肩上搭着麻布巾,从楼上冲下来,看到楼下众伙计可怜巴巴的挤在大榆木柜台一头,另一头空落落独坐着一个灰衣人,嘴里惊讶的嘿了一声,脚下不停,呼啦一下窜进布帘后头去了。
灰衣人摇摇头,嘀咕着:“乱七八糟。”便把手里的一页翻过去了。
过了半晌,伙计朝着布帘子后招呼了一声:“出来吧,叶老板走啦。”
那白面姑娘才松了口气,从帘子后面钻出来,看她刚洗好的湿漉漉的头发早没了热气儿,也不知道在后面躲了多久。
“叶飞不是酉时准时睡觉么?怎么会在这儿,吓死我了。”
“谁不是呢。金璜,说起来你和叶爷不是一期从院里出来的吗?怎么混成这样?”
“什么叫混成这样?我好歹也是玉院的殿首,”金璜依着柜,顺过伙计面前的瓜子碟嗑起来。
“玉院,啧啧,天院,啧啧。”
“啧什么啊,生意不是一样的做,哪一回谁又是丢了货似的。”
伙计嘿嘿一笑:“玉院就那几号人吧,人家叶爷的生意,看见没,”伙计朝着锁着那黑鲨皮的厚账本的柜门重重拍了两下。
“切,让我也随便挑货,什么钱赚不了。”
那伙计一乐:“别说,马玉衡,朗日格,耶律达达什么的给你,你敢捎么?去去,别这儿闲聊,上头看见了我可受不住。”
金璜翻了个白眼,将一碟瓜子倾在袖子里,抱着木桶,蹬蹬的上楼去了。穿过木廊的天桥,顺着陡窄的木梯下到黑暗曲折入迷宫的小巷子里,几扭几转,翻墙跳进了一个没门的院子。
有两个翠衣女子出来,接过金璜手中的木桶浴巾便退下了,留下金璜一边从袖子里掏着瓜子,一边往屋里走。
“姑娘来迟了。”
“澡堂子排队,”金璜反手掩上门,偌大的屋当中立着一架墨玉屏风,屏风前红木嵌大理石的圆桌上孤零零点着一支烛,边儿上还有一叠玫瑰瓜子。
金璜毫不客气的坐下来就剥。
一身青色细布袍的青年负手立在屏风旁,道:“老板走了什么货?”
“金主是谁我还不知道,请得了叶的,也就那几个人吧,可不只是钱的事儿。”
“姑娘这么说,在下心里有数了。我家主人还有一事相询。”
金璜一边剥着金灿灿的纯金瓜子瓤往袖里揣,一边嘟囔道:“快问罢,不然要赶不上宵夜了。”
“叶挑的人里面,可有胡人?”
“我真怀疑你家主人到底是人是鬼。”
“在下权当姑娘这是恭维话。”
“店里得用的胡人不多,都挑上了。”
“西北边儿走生意的,姑娘还认识什么人?”
“我们这行规矩大着,哪里去认识外面的人,可还要命不要,”冷笑一声,攥着沉甸甸的衣袖,推门走了。
杜书彦接过云墨递来的鲜蔬单子,用笔圈了几列批上人名,便递给垂手候着的老家人:“呈给老爷看看。”
见老家人退出院门,杜书彦才皱了皱眉:“都挑上了,这是要干大事啊。”
“公子,您看要不要先通知殿下?万一并非……”
“殿下孤身在外,再谨慎也不为过,你命人先知会殿下;月黑门那边,你去定一个西北边境的孤活,告诉金,叫她一定接下来。”
“我这就去安排。”
“还有,管城若是下了值,请他去潘家楼二楼等我。”
边疆荒茫,浮冰下缓慢流淌的永定河,就如同荒野上支离破碎的一划,再远去群山连绵,如银龙,鲲鹏卷腾。依稀可见的永定城石垒沧桑,城头上一柄刺眼的红旗在风雪中翻飞。
一只年轻有力的手在风雪中轻轻的卷起书卷,几乎悄不可闻的叹道:“好壮丽江山。”
“王爷,”身旁中年男子无不担忧的劝道,“天色不早了。”他身量虽高,但习惯性的弓着背,面皮白净松弛无须,竟是大内的宫人。
装饰最为华丽的马车上,素洁如玉的手挑开厚重的枣红幔帘,一个温柔平缓的声音道:“山河常在,哥哥何必贪恋须臾美景。”
“妹妹所言极是,”衣饰华贵的青年苦笑着点点头,转身上了前一辆马车。一行仪仗尊贵的车马队伍踏着积雪缓缓向永定城走去,风雪在他们身后迫不及待的掩埋了细碎落索的足迹。
车马抵达城下,已是天色昏黑,仰头看永定沉厚斑驳的城墙,历史的沧桑伴随着寒风扑面而来,漫漫荒草中锈迹斑斑的铸铁架上烧着熊熊的篝火,在浓厚的阴影中,永定城的文武官员两边排开,裹着拖地长棉袍的中年官员瑟瑟缩缩的来到马前,拜到:“知军王加拜见庆王千岁。”
踏下第一辆马车的身量高挑,面容沉静的青年男子,延禧庆王宋夙,当今的第五子。在众多文采俊秀的成年皇子中,庆王却以胆识武艺著称,是以当今和他的哥哥们都以上好的辅国之材待他。在浑浊的权力旋涡中,人们纷纷猜测,母妃早逝的庆王,是想靠尚武这一条路保住自己的身家性命。
本朝重文轻武已是是世人共知,在十余年前麒麟将军去后,甚至再没有第二个武人踏上过金殿陛前的玉阶。而今西朝小王子霸刀横行,北朝虽有内耗,仍如伏虎****窥视边界,南朝上下徒有唇舌翻飞,终究无计平戎,竟至当今公主自叩金阶,请以身北嫁换取和平。
庆王站在马车前,不知抱着何种心情的听知军王加读完和亲的诏书,无不讥讽的说:“王军使明白本王的来意了吧。”
王加慌忙叩倒:“下官已等候公主与殿下多时,只是……”他颇畏缩的支吾着,转头去看身后的守将徐稳龙。
“徐将军有何话,请讲。”
徐稳龙上前两步,稳稳抱拳道:“前方天门山战事吃紧,城中兵勇往来喧哗,刀兵阵列,请恕末将不便请殿下进城。”
按剑立于庆王身侧的戎装青年愤然道:“天家使团,岂是你说了算的,不进城?若是有分毫差池,你担待不起。”
“明昭,”庆王摆手,“徐将军若敢不让使团进城,自然有所打算。”
“殿下!他轻蔑天使,乃是不赦之罪。”
“此时乃是战时,此地乃是战地,别人不懂,你还不懂吗?”
徐稳龙单膝触地,垂首道:“下官已在城外三里处为使团备好了营地,叩谢殿下宽宏。”
庆王点点头,转身欲登马车,回首时雪霁云散,漆黑的夜空中星辰寥寥,唯一颗亮星傲然孤悬。
“北落师门……”
“殿下?”
“没什么,去吧。”
特意准备的营地早已经烧上了篝火,备下羊肉稠酒,巡逻的兵士也是精细挑选,穿戴齐整,精神抖擞的等着迎接庆王。一行人到了营地,公主等女眷自有得力的侍女婆子安排妥当,徐稳龙则把庆王等人请进暖帐,分宾主坐下,殷勤的劝酒劝肉,一时气氛热闹起来,仿佛宾主俱欢。
杨明昭立在帐前,见侧方岩壁上哨卫的火光隐约,通往山脊和石城的小道没入黑夜,远处树影长草在风中摇曳,偶有落单的孤雁凄唳,只觉心头难安。
远处忽然传来急密的马蹄声,嶙峋的石壁旁一排火光顺着狭窄的山道如游龙蜿蜒而上,顷刻已至营前,一排火光左右分列,井然有序的列队于营门两侧,正中的骑士翻身下马,摘下头盔与覆面巾单膝跪倒,垂首禀道:“天门郡武卫营十三都都统萧燕然拜见徐统领。”
过了一会儿,徐稳龙才从中帐出来,慢慢走到营门,厉声道:“为何现在才来?”
“接统领军令,属下携部从古尔河星夜兼程赶回,不敢怠慢。”
徐稳龙回头看看大帐,沉声道:“且先不论你怠误之罪,殿下已至,速随我前去拜见。”
萧燕然回头向侧后的高大骑士一摆手,将缰绳递给小校,便随徐稳龙向大帐走去。而营外军士同时起身,在营地西侧有条不紊的拴马扎营,其间竟不闻人言马嘶。纵然是见惯了禁军整肃的杨明昭,心下也不禁有些惊讶。
不消片刻,那都统已退出帐来,朝杨明昭拱手施礼,便穿过营地回到了自己的队伍中。
不知过了多久,黑衣年轻将领手捧一件厚披风,出现在杨明昭面前,“将军似乎颇为心忧?”
“边关未宁,职责所在,”杨明昭点头谢过,一边系披风一边打量面前的男子。
他甲胄朴素,旧牛皮刀鞘也灰暗无光,身姿笔挺,是边塞风霜雕刻的英挺和坚毅,转头看了看杨明昭所见的画面,忽露出一个不知是轻蔑还是自嘲的笑容,叹道:“关山莽莽,待何日重头。”
“将军何出此言?”
“末将失言,”他抱拳一鞠,匆匆转身而去。
杨明昭怔怔望着他的背影,不禁自忖,那柄剑若出鞘,是否应是寒光夺目,如耀星辰?
夜至三更,待士兵收拾好帐中的杯盘酒渍,庆王习以为常的起身换下官服,对身边的宫人曹德让道:“你去叫明昭进来休息,再打盆热水来。”
布帘沉静了好一会儿,终于又被掀开,杨明昭在帘前拜道:“谢殿下。”
“快进来吧,此时已无外人,你何必又这样,”一身常服的庆王,在只有杨明昭在场的时候,方带着些许轻松的语气。
“这是属下的本份,公主殿下那边……”虽然是刻板的回答,杨明昭的表情却十分轻松。
“皇妹车马劳顿早已歇下了,有长德在,你可放心。”
杨明昭这才点点头,在帐边坐下。
“说了不用这般生份,你也饿了许久了,”庆王招呼杨明昭坐下,笑道,“你看,他们还特意调了人马来。”
“徐稳龙竟然还有这份心思。”
“是兵部。”
“兵部?隔着这么多层,来调一个都?”
“虽然京里预警,但现在风平浪静,不能做得太扎眼。”
“西朝人马四处潜行,居心叵测,又有刺客之流,属下实在放心不下。”
庆王拍拍杨明昭的肩膀:“想来徐统领麾下也不尽是无用之辈,不用太过担心。明昭?”
杨明昭恍然回过神来,笑道:“属下多想了。”
“适才谁在帐外和你说话?”
杨明昭指指身上的披风:“送东西的。”
“累了一天,你吃好了早些休息吧,我帐外有兵士护卫足够了,”说着庆王捧起一卷文书翻阅起来。
“谢殿下。”
在永定城修整了两日,天门山传来战报,忽如其来的大雪掩盖了喀斯塔湖,小王子的军队不得不向西撤离,在南麓活动的西胡马队也消失了踪影,北上草原的道路,显得平静了许多。使团决定在寒流翻过天门山脉前,赶往大草原。
“这队边军熟悉这一带的地形和番语。”
庆王抬头看了看不远处整齐列队的骑兵,甲胄整肃,没有发出丝毫响动,点了点头,“让他们跟在使团后面,”便低头踏上了马车。
华贵的旌节和车马辚辚而行,皇家护卫崭新的甲胄在白日下闪闪发光,而一队褐衣轻甲的马队沉默的跟随在使团旁。
使团沿着流过胡林戈壁边缘的塔河蜿蜒的足迹,缓缓往北走去,天门山绵延的身影耸立在西边,仿佛纹丝未动,景物枯燥不变,只有几个小小的盐湖,在远处滑过视野。
眼看日头渐渐西垂,摇晃了一天,众人都有些疲惫,领路的侍者焦急的盯着不远处的河滩,心里盘算着是否来得及在日落前做好饭,贵人们的餐食是不敢怠慢的,若是晚了,今天又只能啃冷饼子了。正想着,山坡和荒草拖长的阴影剧烈的晃动起来,骏马的嘶鸣和冲锋的呼喝踏碎了满地倦怠的夕阳。
“护驾!”
疾旋的马队腾起沙尘,侍者惊慌失措的抱着马头,直到一个骑士拽住他的马头将马拖到辎重车后,羽箭铎铎的扎入厚重的木箱,从马上跌落的骑士摔在黄沙里,惨叫声瞬间便被马鸣吞没。
杨明昭忙着指挥人将庆王和公主围入队中,而常年身在京城的两名副将面对忽如其来的袭击,一时竟显得有些晕头转向,正焦急间,一队灰褐的马队如离弦之箭从使团侧面跃出,如长刀一挥的弧线整齐划一的斜劈向迎面而来的敌人。冲在最前面的骑士手提长枪,拨开羽箭跃马入滩,一枪将前方胡人挑在马下。他身后的骑士们纷纷拔出刀,河滩上顿时血花四溅。护卫军趁机整理好队形,拆下木板盾,结成一个临时却稳固的防御队形。河滩上虽然战况激烈,十三都的骑士却井然有序的保持着互相之间的距离,如一条牢固的锁链稳稳拖住了敌人的步伐。
蒙面的黑衣胡人见偷袭不成,而己方人马数量不足,打了一声唿哨,且战且退,很快退过了浅滩,调头消失在浓重的山影中。
庆王见敌人远去,忙下车到公主车前安抚着公主和女官们,护卫军们一边包扎伤员一边重整队伍。
“是马贼吗?”杨明昭迎上纵马奔回的骑士,心存侥幸的问道。
“不是,”萧燕然翻身下马,在短袍上擦去手上的血迹,断然道,“这里没有如此训练有素的马贼。”
“那这应该只是试探,”杨明昭心里叹了口气,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那个蒙面胡人。”
“武者,不,至少是个武师,他还没有出手,”萧燕然嘴角挑了挑,显然并不担心,他抬头望望四下已列好队的使团,“这里不能扎营了,前面山上有个废砦,地势险峻,应可维持一夜。”
杨明昭点点头,抬手道:“请都统带路。”
上山的道路已经荒废数年,道边的碎石不堪重负的在马蹄下滚落山崖,好在有惊无险,一行人摸黑抵达了砦中,西北干旱少雨,石砌土夯的围墙倒还坚实,众人草草打扫一番,勉强立了几顶帐,又胡乱用些面饼充饥,贵人女眷们一日惊吓劳累实在支撑不住,且睡下了。
杨明昭四下观望了一番,这石砦确实地势优越,虽非极高险,但道路狭窄不能并行,只需数人便足以看守,倒是带上来的护卫军人数颇多,此时不轮值的,只能挤在几处平坦的地方闭目打盹,恨不得和马一般站着睡了。
此时小校送来一张面饼和半罐清水,杨明昭走到崖边,撕下半只饼递给坐在火把旁的萧燕然,萧燕然站起身来,看看墙内已收拾停当,便熄了火把,两人在黑暗里默默的啃着白面饼。
山下隐约的火光里,一群兵士和仆妇在货物的阴影里忙活,远处胡骑警惕的转悠着。
“这些货物不会被抢吧,若是失了公主的嫁妆……”
一个年轻的仆妇见着胡骑在附近转悠,心里惊慌,失手将一罐水摔碎在地,带队的内侍气急败坏的冲上前去,反手一个耳光将那仆妇扇倒在地,嘴里也不知道骂些什么,还补上一脚,将那笨手笨脚的仆妇赶回货车后。
那些胡人看了一会儿,便打马走了。
“不必须的物品放在砦下无妨,明日这些辎重车辆依旧按原计划前行。公主殿下的陪嫁虽然珍贵,然而并不是他们想要的,您说呢。”
杨明昭忧虑的皱了皱眉,道:“明日下山,胡人必已做好准备,都统可想好出路。”
萧燕然笑道:“正欲与将军参详。”
天未放明,使团趁着微弱的天光,绕过石梁下山。
“明昭,这条路是去往何处?”庆王骑在马上,警惕的看着四周山形,问道。
“翻过这山,穿过枯水的巴格塔湖,沿途多有泥泽,胡马的优势无法发挥,只要能坚持到古尔河,便有边军接应。不知公主殿下……”
蒙面披着兜帽的公主在马上微微颔首,低声向身边仆妇耳语着,那仆妇道:”禀殿下,公主幼年常与哥哥们一同骑马,不需担忧。”
“不管发生什么,都请将军与殿下公主尽力前行,张老六十分熟悉沼泽的地形,会为将军引路。”
刚下至平原,胡马腾起的烟尘便从北方碾卷而来。
“来得好快,”庆王撰紧了缰绳,哼道。
“将军,”萧燕然勒转马头,回首望了一眼杨明昭,杨明昭点点头,一直紧板的脸上透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笑容,呼喝亲卫马队裹着庆王与公主,绝尘而去。
隔着一片荒土,昨日黑衣胡人身后,跟着一个髯须满面的高大胡人。
横枪而立的萧燕然不禁有些惊愕:“怎么是你?”
“那位贵人得到使团南下的消息,连夜将我从星辰之地召回,他说,若我能摘下南朝珍珠,便会赐予我与霸刀一决高下的尊荣,”那胡人右手放在左胸口,用吟唱般的语调说道,“高玄武不胜荣幸。”
“这里交给你了,”黑衣胡人一个呼哨,大半马队随着他继续向北追去。
“张玄,董长生。”
“在。”
“拦住他们。”
一道劲风越过荒原直劈向十三都的骑士,蓝色的寒光在半空中卷起,镪的一声击碎了刀风。
“那位贵人没有给你这么多人头钱吧,”面不改色的英俊骑士笑道,长枪上已泛起寒气。
“亲爱的真神,感谢你的提醒,一想到上次为你付的五十个金币(违约金),我的心都在滴血,这一次我不会再犯那样的错误了。”
“如此斤斤计较,真的能当上霸刀门主?”
空气被巨大的力量震动,沙尘汇聚成巨大而锋利的洪流。
“问我的刀吧。”
铺着冰霜的湖滩泥泞难行,马鼻喷着重重的白汽,艰难的前行着。
“马已经很累了,必须停下来休息,”杨明昭向庆王禀道。
在前面带路的老六有些无奈的点点头:“前面有个石滩,还算可以站人。”
庆王焦急的皱眉回头看看来路,浮着薄薄白雾的平原上没有丝毫胡马的踪迹:“只能这样了。”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