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曾几何时-《浮云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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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小叔来我家之前,只有两个人会让我觉得惧怕。
一个是父亲,另一个,就是魏然。
他是曹叔家的儿子,但为什么姓魏不姓曹,据说是因为曹叔年轻的时候参军到前线,离开了魏姨,后来因为父母反对拉了点关系将曹叔从军队要了回来,从那以后曹叔就和现在的太太结了婚,过了好几年才将魏然接回家,但魏姨已经因病去世。
或许也是因为这个原因,魏然从小就很成熟,也很冷漠,不像一般的小孩子那么天真活泼,眼神总是冷冰冰的,说话也是惜字如金,毫不客气,但好在曹叔疼他,曹家的爷爷奶奶也都宠这个孙子,他后来过得也算锦衣玉食。
那时,父亲每每在我跟前提起魏然这个名字,必定是要将我数落一番的,因他课业太好,品行也好,稳重成熟,不像我不爱念书还淘气顽劣。
总之我哪些方面不好,他就特别好,我哪些方面好,他就比我更好。
我便长期生活在他的阴影之下,虽然同他比较后不曾见过许多面,即便见面了也是各玩各的互不搭理,但我每次只要一见了他,就觉得很心慌,生怕父亲又将我拿来同他比对一番。
早些时日我同他其实处得还算不错,他虽然脾气是古怪了些,又大了我四岁,但好在知书懂理,即便心里不愉快脸上也不会过多表现出来,于是我便总厚着脸皮同他说话玩耍。
因那时在我的心中,他是个很有个性的人,而我觉得我也是个很有个性的人,既然大家都那么有个性,那么就应该很能合得来的罢。
以至于后来时间长了,他也就对我要亲近了一些。
直至后来父亲总拿我与他比较,我被说教得怕了,潜意识里觉得要离这个人远一些,就开始经常躲着他,他来我家做客我也闷在房中不出来,要么就伙同豆腐和小洱还有其他孩子出去疯闹,将他一个人冷落在家里。
其实当我长大一些,想起这些事,觉得还是有些对不住他,但我那时年纪小,没能考虑到他的心情,回想起来,他只有我一个朋友,却还被我刻意疏远,有心冷落,心里也是很不好受的罢。
但我想通这些,想要同他道歉同他和好时,他却已自己去了南京,曹叔也不晓得他的详细地址。
我觉得很伤心,但这个伤心,也只持续了一两天,有了别的新鲜的、好玩的事情吸引了我,我也就慢慢地将他忘得一干二净。
直到十岁那年我进入黑风,再次碰见他,我们才又开始熟络起来。
说起黑风,外面传得广,一口一个版本,有说我们是国军的,有说我们是□□的,也有说我们是特别组建的队伍,虽说无人知道我们真实的背景,但民众的口碑很好,只因我们杀的,都是穷凶极恶,该杀之人。
但黑风其实很简单,不过就是一个武馆师父凭着一腔爱国热血培养了一批能人,专杀各种坏人。在师父的带领下,我们的宗旨一直很简单:看谁不爽杀谁。
但这个宗旨虽是这么说,但一向只有师父他老人家在秉承,我们这些做徒弟的,是万不敢这么做的,而且师父总是嘴上这样说,其实要对谁动手,必然会有原因。
正所谓传说是不能信的,越神乎其神的传说背后,真相就越是平淡无奇。
但即便如此,黑风在外人眼中,也是个不该存在的组织,尤其是在上海这个情况复杂局势多变的地方,我与魏然的身份,显然是个危及性命的事。
我成日贪玩惯了,四处乱跑,自己又会功夫,父亲很少担心我。但魏然不一样,他虽与曹叔没什么感情,但曹叔是军官,如果被他发现,依曹叔大义灭亲的性情,魏然很难不出事。
刚才他手臂上那一枪,此刻看来,也就不言而喻了。
其实当初加入黑风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也有思考过,如果哪天和亲人朋友兵戎相见,站在了完全不同的对立面,该如何选择,但我一直隐藏得很好,也没有这个机会,今日魏然遇见,选择了逃避,其实细细想来,除了逃避,我们好像也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
思索了片刻,我脱下外衣,里面是黑色的衣服,不扎眼,又从兜里掏出口罩戴上,打开门左右看了看,轻手轻脚走了出去。
戏院里很杂乱,一干人等全跪在戏台子底下,一群日本人端着枪站在上方,其中还站了个中国人,神色坦然,清逸俊朗。
是小叔。
心里冒出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但眼下无暇顾及其他,得去和老胡汇合,我只好又折身返回从原来的房间跳下去。
魏然受了伤,老胡也情况不明,这样的情况下,他们肯定会去离这里最近的联络点,而最近的地方,就是武馆。
顾不得大雨,我一头扎进雨里不要命地跑。
到武馆时大门紧闭,我一个跃身翻过去,小徒弟们见了我纷纷鞠躬:“师姐好!”
我应了一声赶忙冲进屋里,只见老胡和魏然都在房里好好坐着,大师兄正在给魏然吊水,我这才松了一口气。
老胡见我冲进来,惊讶道:“你怎么来了?这么大的雨,怎么就淋着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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