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梨花雨岂能动磐石/落地红何敢望流水-《红灯闪耀的街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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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头子扔掉烟头又点了一支,那个小红点忽明忽暗,激发着他的想象,老头子喉咙里发出一阵令人作呕的声响,然后一口痰飞进了痰盂,然后用手擦了擦嘴说:“这个自然,任何一种事情,你就是再喜欢它,一旦以此为生,其中的乐趣就会大打折扣。”他笑着说:“既然如此,那些成功人士喜欢经常在媒体上说人要做自己喜欢的工作,这样才能成功。他们大概是胡说八道吧!其实我也一直很疑惑。做自己喜欢的工作?谁会喜欢工作呢?人都喜欢玩儿,喜欢睡觉。”

    老头子说:“此言差矣!通过玩儿和睡觉得到的快乐是有限的,还有一点要说明,要想在玩儿和睡觉当中找到快乐,你必须有一份工作,假如你没有付出辛劳,整天都在睡觉,都在玩儿,时间一长你也就腻了。”两个人说着无聊的废话,渐渐都感到不耐烦,不过老头子不好意思把顾客打出去,这一点不同于隔海相望的中国大陆。在中国大陆地区的商铺,顾客如果因无所事事想在商铺里打发时间,店主会毫不客气的把他轰出去。假如因为价格起了争执,店主也会说:“买不起不要买。”这一点可以理解,泱泱华夏、礼仪之邦嘛。日本和西欧一些国家的店主则抹不开情面,都会选择忍耐。遇到事情,洋人喜欢反求诸己,中国大陆会不一样,大家都习惯了指责别人。

    东家虽然表面上非常镇静,心里却十分不安,他很担心发生意外。果然很多天过去了,丽人店坚持不接待爱的本店派去的人,东家想了想,还是亲自上门去看看,这样才能拿到第一手的情报。人就是如此,有时候希望知道真相,有时候又害怕知道真相。因为当真像呈现在眼前的时候,许多人不能直面其中的残酷。犹豫了很长时间,最终下定决心,当他的汽车停在丽人店门口的时候,发现获野瑰园已经在那里站着了,她的脸上写满了忧愁,头发显得有些凌乱,脸上的粉又厚了许多,鼻梁上搁着一副墨镜,身上穿着一件银灰色的和服。东家从汽车里走出来,她立刻迎上去。来到一个包间,很快茶水和点心都送上来,东家压低声音说:“井下纯美还好吗?”

    获野瑰园用扇子挡住脸,也压低声音说:“都怪我一时贪心,害了她。”东家心中一惊,说:“莫非她还是很虚弱。”获野瑰园仍旧用扇子遮住脸说:“我真是没脸见你。”东家叹口气说:“你何必如此固执呢?你就见见我派来的人有什么不可以呢?”获野瑰园说:“我知道你也很关心她,但我下定了决心不再麻烦你。”东家说:“这又是何苦呢?大家都是出来卖,彼此帮衬着才好做生意嘛!”

    闻听此言,获野瑰园不禁觉得好笑,你说的轻巧,互相帮衬,若不是你设计拆老娘的台,老娘至于这么为难吗?嘴里却说:“我是个宁可自己挨饿也不愿意去求人的人,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这件事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做了。”东家并不死心,说:“你就忍心看着井下纯美去死。”获野瑰园说:“与其痛苦的活着,还不如死来的痛快。”东家的脸色渐渐变得阴沉,说:“怎么就会痛苦的活着呢?再说别人的生死也不能由你来决定啊!”获野瑰园说:“我们店里的事,希望你不要干预。”

    东家说:“路不平有人铲,事不平有人管。”获野瑰园说:“那好,你先请回,如果你还有什么指教,我候着就是了。”东家碰了钉子,他顿时觉得为难起来。看来自己是低估了这个女人,早知道她如此强硬,宁可自己受损失也不愿意便宜了爱的本店,就应该带着记者来,只要媒体把她如何漠视员工的生死的情况经添油加醋之后写出来,丽人店一定会成为众矢之的,到时候不怕你不认输。可如今自己这样坐困愁城可怎么好,他站了起来,走了几个来回。获野瑰园来到门前挥了挥手右手说:“东家慢走。”

    东家微笑又坐了回去,说:“不忙,你不是在我的店里参观过吗?我也想参观一下丽人店的服务情况,我想你不会不给我这个面子吧!”获野瑰园冷笑着说:“东家有意参观小店,本不当拒绝,不过最近店里有人身体虚弱,实在不方便接待,我想东家一定能体谅。”不容东家接话,她又说:“东家放心,要是井下纯美能够逃过这一劫,我一定精心准备等着你来店里参观。”东家说:“我想你不至于现在就下逐客令吧!”

    获野瑰园说:“我实在是有事在身,若让别人接待你,实在是不够尊重你,所以还是请你先走一步。”东家正在发愁,忽然来了一个人,他附在东家的耳边说了几句,东家立刻笑了,获野瑰园心中一紧。真是天助我也,东家想,说:“现在一些记者就在门外等着进来采访,希望你能提供方便,他们都是我的朋友。”获野瑰园顿时乱了方寸,她说:“我可以在对面的茶店接受采访,任何人不得进入丽人店,否则我就报警。”

    东家说:“作为记者的身份不能进入,作为顾客的身份如何呢?能进入吗?”获野瑰园心想,停业是不可能的,如果关门歇业,那就没有收入了,水电费、伙食费还要花,更要命的事还有一个人躺在那里几乎要丧命。若是一般的店主,到了这个时候一定已经放弃了井下纯美,可获野瑰园不愿意妥协。眼看自己越来越被动,她终于想看来是到了给井下纯美寻找下家的时候,可思来想去能够有实力接这盘生意的只有爱的本店一家而已。她点了一支烟,来回走动。东家就在那里等着,终于不耐烦的说:“我就等你一句话,放不放人?”获野瑰园本来一家打算放人,听对方如此说立刻决定不放人。东家扭头就走,记者们一下子要涌进来,获野瑰园赶紧把门锁了。

    这样一来,丽人店实际上已经关了门。获野瑰园真是急如星火,她的肠胃像是被丢尽了沸水,她决定先报警,这就给警局出了难题,一方面他们惊讶为了一个织女,获野瑰园不惜跟爱的本店对着干。一方面他们又惊讶为什么引起爱的本店注意的不是松下山花,而是那个井下纯美呢?按说警局跟丽人店多少有些交情,有人这么欺负它,警局没有理由保持沉默。但爱的本店是谁也招惹不起的,它店里的许多牛郎是许多官太太赖以生存的精神食粮。两害相较取其轻,他们打算把丽人店牺牲掉。

    副局长说:“局长大人,我有一席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局长说:“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当讲不当讲?”副局长说:“大人,如果我们就这样暗助爱的本店,固然可以取悦许多官太太,也能取悦许多官老爷。但是请你想一想,丽人店若是真的垮了,咱们不是少了一处寻欢的所在吗?咱们不快活这不打紧,问题是首相大人也曾经留连其中,要是有一天他老人家想起了在丽人店的趣事,而丽人店让咱们给欺负了,你说咱们能好的了吗?”局长说:“然,首相不想动爱的本店,动咱们的想法难保不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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