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川昭雄沉吟片刻,终于说:“这要看他们开出的条件。”老头子说:“如果你是储君大人,你愿意开出什么样的条件呢?”大川昭雄说:“储君离婚的可能几乎不存在,所以她们不能想象自己会成为储君的正室。”老头子一边洗茶杯一边说:“除了保留中世纪落后风俗的少数国家,大部分国家都实行一夫一妻制。”大川昭雄说:“她们恐怕只能以侍女的名义呆在储君身边,只能为储君一个人服务。”老头子说:“如果和别的男人好了也不碍事,只要不影响对储君大人的服务质量。” 大川昭雄站起来说:“进了皇宫规矩多,在储君大人身边,难免要被储君的正室记恨,她们随时有可能因为妨碍储君树立高大形象而被处理掉,不过在外面也不好过啊!”老头子给桌子上的茶壶里续进去一些茶水,说:“你错了,堕入风尘的女子,多半都是些贪恋物质、爱慕虚荣之辈,不计较终身的苦乐,只在乎一时的痛快。这些女子有两个阶段是比较难过的,一个是学艺的阶段,一个是鲜花凋零的阶段。学艺的时候需要吃许多苦头,才能练成一副好嗓子,拥有动听的歌喉。经过一些严酷的训练,才能拥有妖娆的舞姿。能精通音律,能撩拨乐器。能了解自己的体型、肤色、气质等特点,并且根据这些来搭配衣服。训练谈吐和举止,没有经历幽暗、痛苦的岁月,成不了深受客人追捧的明月。一旦学有所成,众多的客人都来照顾你的生意。这个时候店铺的老板也会抬举你,无数男子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让谁来服侍,完全由你决定。你甚至可以决定暂时不接客,不过你要清楚,这样的好日子,能有三五年就不错了。” 大川昭雄笑着说:“青楼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三五年。”老头子把一口痰吐进地上的痰盂里,然后点燃一支烟坐在门口,背靠着门框悠然的吸着烟,烟雾不时从鼻孔和嘴巴两处往出冒,大川昭雄说:“你在这街上呆了多少年了?”老头子说:“我的父亲就是这条街上的一家风俗店的店员,他的工作是帮助织女购买各种生活用品。”大川昭雄说:“你是其中某位织女的后代吗?” 老头子用力的吸了一口烟,说:“老板不许男店员跟本店织女发生关系,我父亲一辈子人缘不好,他从不宴客,挣一点钱都尽量攒起来。等他四十岁的时候,他去照顾一位织女的生意。正所谓‘眼看它起朱楼,眼看它宴宾客,眼看它楼塌了。’多少织女从默默无闻变成整条街都知道的明星,再后来慢慢过气。还未成器的时候忍着受苦,一旦得意就使劲花钱,一旦有一天她落寞了,发现自己已经花光了积蓄。她不得不把自己嫁给一个男人,以便有一碗饭。父亲就是看准了这一点,他得到了哪位织女的芳心。一开始他总要带着钱去,后来两个人搬到一起住了。”大川昭雄说:“这个我懂,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老头子说:“后来生下了我,我被父亲推荐去他所在的店铺谋生,我到五十岁的时候,与一位六十岁的织女结婚,蒙上天垂爱,我们生了一个儿子。我把儿子抚养成人,儿子成家之后再没有来看过我。”大川昭雄渐渐不耐烦,放下茶钱,自己往对面的店铺去了。 已经是后晌,他进去之后,一位油头粉面的老妇人迎上来。一件大红色的和服裹在她肥硕的身上,两只脚格外大,踩着两只很大的木屐。脸上笑成一朵花,不过这花看起来有些皱了。她一下子抓住大川昭雄的手,深情的说:“大川君,我的小心肝儿,你可想死我了。”大川昭雄捏捏了她满是油腻的鼻子,咧开嘴笑着说:“妈妈真的这样想我吗?”老妇人说:“当然了,前晌我还在梦中见到你,不巧你现在就来了。” 大川昭雄说:“听说你这里来了两位绝美的女子,我很想见识一下。”老妇人一脸神秘的说:“你说的是松下山花、井上纯美吗?这二位姑奶奶可不好叫来见你。”大川昭雄一脸不悦,说:“为何?难道是笑我没钱?”老妇人赔着笑脸说:“瞧你这话说话,我要是有这心立刻就死了。这二位女子正在当红的时候,轻易不出来见客。前些日子连宫里的储君老爷都派人来打听,你猜怎么着?她们一口就回绝了。” 大川昭雄说:“好妈妈,好歹你让我看看她们才好,不然我这一趟算是白来了。”老妇人看了他一眼,笑着说:“这样吧!一会儿她们要去沐浴,我把你放进浴室,你只管偷偷的藏在屏风后面,偷看的时候千万留神,倘若让她们发现了你,我就会找来打手把你打出去。从此以后,我再不能接你的生意了。”大川昭雄立刻跪在地上说:“妈妈如此厚爱,我怎么会让妈妈不方便,放心吧!我一定加倍小心,绝不敢让妈妈为难。” 果然,他被放进了浴室躲在了屏风后面,当两位女子进来的时候,他立刻就愣住了,只见其中一个女子好生眼熟,她好像是一位警校的学姐,当年是警校的校花,她家也是警察世家,想不到她竟如此堕落,来做这不体面的生意了。他正被眼前的美景深深吸引,忽然听见其中一个女子一声尖叫,打手们立刻冲进来,女子用浴巾裹住身体,那女子轻声说:“是蟑螂。”大川昭雄的魂魄在被吓出窍,闻听此言,倒在屏风后面不敢大口喘气。打手们抓了半天蟑螂,竟然一无所获。两位女子弄水的声音,真是美妙无比,在加上她们叹息的声音,真可谓是天籁之音。有生之年能够听到这样的音乐,算是没有虚度。大川昭雄正在那里想入非非的时候,老妇人赶紧把他拉出去,抹着一脑门子汗说:“我的心肝儿,你吓死我了。”大川昭雄说:“我也差点被吓死。” 老妇人说:“要不你先回吧!看着你我心里害怕。”大川昭雄跪在老妇人跟前,不由分说先磕了三个响头,然后说:“妈妈,好歹你要帮我完成这个心愿。”老妇人压低声音说:“你还真打算她们发生关系啊!”大川昭雄说:“好歹请妈妈成全。”老妇人说:“你能出多少钱?”大川昭雄伸出一只手,老妇人看了面露难色,说:“五万日元你想都不要想。” 大川昭雄说:“五千美元可以吗?”一听这话,老妇人的眼睛立刻亮了,她先是一愣,赶紧把大川昭雄扶起来说:“这个数你只能得着一个。”大川昭雄显得很失落,说:“一个就一个吧!我要的是哪一个。”他把嘴巴靠在老妇人的耳朵前嘀咕了一番,老妇人点点头说:“你把钱先放在我这里,我去跟她谈,按说你这个价钱是不能跟她发生关系的,少不得我豁出这张老脸去求她。今晚十一点的时候你到店里来,我替你安排,这件事你千万不能出去张扬,若是你张扬的那位姑娘跌了身价,我可不能饶你。”大川昭雄说:“妈妈放心,我绝不敢做这样的事。” 看着大川昭雄兴高采烈的走了,老妇人脸上的笑容格外灿烂。约莫到了吃晚饭的时候,老妇人给伙计嘱咐了几句便跑到对面的茶店去了,老头子看见她进来,笑着说:“恭喜发财啊!”老妇人坐下来陪着笑脸说:“这也是仰仗你的推荐。”老头子笑着说:“我没有起什么作用嘛,关键还是你的店里货好。”老妇人叹口气说:“货好,心气也高,倒成了我去伺候她们。货不好,我也着急上火。总之我就是两头受气,做我们这行业苦。” 老头子说:“你叱咤歌舞伎町一番街这么多年,没想到连你也叫苦。”老妇人说:“下次你去庙里进香,帮我也进一支,香钱我会给你。”老头子抬起头说:“奇了,你怎么也要给庙里进香?”老妇人说:“我这一辈子,不知道骗了人家多少钱,坏事做得多了,心里总会不安,进几支香,买个心静。”老头子说:“不要相信庙里的和尚胡咧咧,他们都是些骗人钱财的东西。” 老妇人说:“话虽如此,因果应该是有的。随着我年纪越来越大,越觉得果报可怕。我有一个同行,一辈子坑人钱财,对织女也是百般压榨,你猜怎么着?去年突然半张脸动不了,然后精神失常。万贯家财被人拿了个干净,自己被送进了疯人院。上个月刚刚去世,骨灰撒进了大海。”老头子笑着说:“难怪你要这样做。” 老妇人说:“你知道我们店里来了两个织女,一个叫松下山花,一个叫井上纯美。这个井上纯美就是当年岸信副局长的女儿,这位岸信副局长当年很是风光,报纸上都说他是神探。其实我更清楚这位副局长老爷的为人,在歌舞伎町一番街他挨着店铺去享受,每到一家就要老板把最红的织女拿来,完事之后还不给钱,谁要是敢不从。他就带人封了这家店铺,整个歌舞伎町一番街,没有人不怕他。谁能想到他的女儿也来卖了,我当年就吃过这位副局长老爷的苦头,他非常的粗暴,一点也不能体贴女人。” 说话天就黑了,大川昭雄真是心急如焚,终于快到十一点,他赶紧来到那家店铺。老妇人看见他,立刻把他带他去沐浴,再把他带到一间黑屋子里,压低声音说:“一会姑娘来了,记住千万不要说话,只管办事。完事之后,不许纠缠。”大川昭雄说:“放心吧!我是个规矩人。”老妇人去了不久,一叠脚步声传来。门被推开了,门又被关上。他感觉女子坐在了床上,这个时候他竟然忘记老妇人的嘱咐,张嘴说:“你是岸信纯吗?你可能不知道,当时你是我们整个年级所有男生的偶像,我一直在梦想着跟你有点什么,想不到今日真的跟你共处一室,想是我们前世有缘,才有今日之会。” 对方并不答话,他猛然间想起了老妇人的嘱咐,赶紧闭嘴,从后面身处伸出双臂,心中不免疑惑,想不到岸信纯的原来身体如此肥硕,身上似乎也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细腻。实在来不及多想,只管动起手来。对方竟忍住一声不吭,因为太过于激动,下面很快就熄火了。对方穿上衣服扬长而去,大川昭雄意兴阑珊,无精打采的奔向浴室,碰巧看见老妇人也向浴室走去。大川昭雄说:“妈妈,你也去浴室啊!”老妇人笑着鞠躬说:“夜深了,洗个澡好醒醒神儿。” 她脸上的红晕从何处来?难不成还有人光顾她的生意,大川昭雄心中不禁觉得好笑,老妇人小声说:“五千美元,还是老娘挣走比较妥当,不能便宜了岸信家的女儿。”从浴室出来,大川昭雄十分得意,来到对面的茶店小坐,不知道为什么,你几乎不曾见到茶店关门,老头子仍旧靠在门框上吸烟。大川昭雄说:“来一壶上好的碧螺春。”老头子叼着烟卷儿过来说:“看你面带春风,想必是做了一件美事。”大川昭雄摇摇脑袋说:“然也!” 老妇人在浴室里悠然的吐着烟圈,突然把一口痰吐进旁边的痰盂里。她面带笑容,心中万朵桃花开放。心想自己此举一来可以赚取高于自己身价的外快,二来可以教训那些狂放少年,真是一举两得,想到这里又把一口痰吐进痰盂里。望着街上的霓虹,广告牌上穿着得体的女郎,老头子若有所思。大川昭雄说:“你是不是在回忆自己以前经历的好事?”老头子吸了一口烟,然后慢慢的吐出来,悠然的说:“然也!遥想老子当年也曾风度翩翩,可惜兜里没有钱。没办法只好压抑着自己需求,等有了一点积蓄,人到中年,见到女子也不容易冲动了。中年人没有感情,只有算计,五十岁才讨到一个六十岁的女人。”大川昭雄放下茶钱,抬腿便走。 没有岸信纯在警局,副局长的权威越发的凸现出来,他更得到局长大人的信任。其中的奥妙需作者慢慢解来,岸信纯的父亲提携过副局长,反过来副局长就要照顾岸信纯,这样许多人特别是男警官愿意跟接近岸信纯,他们在岸信纯的庇护之下,副局长的权威自然会受阻。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局长大人的权威确实也受到了冲击。正因为这个,岸信纯失踪,局长其实就希望她从此不要再回来,这样他这个局长才当的够味。 副局长碍于情面总不能表现的太过分,可如今他再也不愿意提及岸信纯的事了。本来除非万不得已,局长不愿意和副局长在一个场合出现。如今局里高层意见高度一致,警员们倍感压抑。原来女警都很讨厌岸信纯,现如今简直有点怀念她了。这两位老爷没事就在局里折腾,今要争先进,明要上台阶,一天到晚要求革新。一位打字员因为追求革新不力,薪水几乎被罚了个精光,还一连写了八份检讨。 终于在东京都市政会议上,警局获得了与会者的赞扬。回来局长和副局长两位老爷龙颜大悦,立刻决定宴请东京都的知市老爷,同时命令局里的几位骨干陪同。因为副局长仰慕哪位美妙无比的老板娘,他极力推荐那家酒店。局长老爷被副局长的描述所吸引,大家乘坐汽车进了歌舞伎町一番街,在酒店门口下车。知市老爷仔细的打量着这家店铺周围的风景,点点头说:“真乃人间仙境啊!” 老板娘知道知市老爷要来,早早在门口迎候,知市老爷仔细的打量着老板娘,抓着老板娘的手,盯着她的胸脯,扬起声调说:“这小妇人好生美丽,不知道与我可有共枕之缘?”她陪着笑脸说:“知市老爷何等尊贵?我怎么能高攀的上呢?”知市老爷放声大笑,说:“要是我来攀你呢?”老板娘一时竟无言以对,副局长立刻说:“知市老爷,有什么话还请入席之后再说。”大家被带到一个很大的雅间,这是个秘密的所在,外面根本看不出来里面的豪华。地板和墙壁都是由上好的和田玉砌成,吊灯是上好的水晶做的。桌子是金丝楠木做的,坐垫都是鹅绒的,外面包着上好的蜀锦。知市老爷做了上首,其他人陪着。知市老爷说:“叫最好的织女来,娱乐娱乐,假如没有女子在场,还怎么娱乐呢?”他目不转睛的看着老板娘,突然说:“我们来一趟不易,你给个表示不?” 老板娘说:“酒水和菜品都给打八折,如何?”知市老爷说:“我们不会少给你钱,我要的是你的人。”老板娘再次遇到尴尬,副局长说:“要不这样,让她表演个节目,怎么样?”知市老爷抚掌大笑,于是老板娘叫人拿了三弦过来,她一边弹一边唱,本来很老的曲子,从她的口中出来,居然那么有风情。大家都很高兴,老板娘去了。没一会儿酒水和菜品都上齐了,局长终于说话了,他陪着笑脸,眼睛里却射出两道凶光,说:“不如请副局长也来个节目吧!”副局长自知拗不过,只好也手舞足蹈,唱了一首歌。知市老爷说:“不好,要重唱。” 副局长正发愁,织女们走了进来,这一次来的人与上次不同,只来了三个人,一个年纪尚轻,两位正直妙龄。年纪尚轻的还是个孩子,怀里抱着琵琶,两个正值妙龄的最有风情,手里拿着表演用的折扇。她们两个先跪下了,左边的说:“我叫松下山花。”右边的说:“我叫井上纯美。”后面小丫头跟进跪下说:“我叫小泽静惠。”琵琶一响,她们开始跳了起来。跳了没几下,知市老爷就不停的说:“脱。”她们那里能拗得过,只好如果剥洋葱一样,一层一层,渐露端倪。副局长看着岸信纯,说:“知市老爷,这个井上纯美实在美妙。” 知市老爷不耐烦的说:“你觉得好给你用。”吓得他不敢言语,知市老爷握着松下山花的手说:“你可是这里数一数二的女孩子了,我很喜欢你,把老板娘比下去了。”竟搂着她奔客房去了,局长说:“我因为今日玩的过火,下面染上小病,不敢风流,你可不要辜负了这位井上姑娘。”副局长心一横也搂着她来到客房,进了客房立刻关门,两个人半天不言语,副局长说:“你是岸信纯?”井上纯美说:“我不是。”副局长转身要走,走了没多远突然转过身来,像一只饿虎把井上纯美锁住了,井上纯美一直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出声,副局长看见她眼泪都流出来了,立刻丢下逃了出去。局长看他神色慌张,说:“这么快就完了,这也太快了。” 到了门口,老板娘把他拦住了,说:“你打算就这么出去吗?”这个时候副局长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的衣服没有了。他似乎已经忘了方才发生了什么事,不慌不忙说道:“不妨事,我一会儿就跑回家了。”老板娘笑着说:“你且稍候,我替你取来。”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老板娘果然把衣服取了回来,把他带到一个房间穿好,他照照镜子笑着说:“你觉得我的仪表如何?”老板娘笑着说:“城北徐公,不若君之美也!” 他转过身,却看见老板娘在那里搬弄一张瑶琴,他凑过来说:“你喜欢搬弄乐器?”老板娘说:“弦歌酒宴,接杯举觞。矫手顿足、悦豫且康。”副局长说:“你喜欢读书?”老板娘说:“读书纵有千般好,奈何世上知音少。我为明月抚瑶琴,凄凄寒窗照人老。”副局长情不自禁的搂住她的肩膀,嘴里吟道:“为官纵有千般好,奈何官场良心少。我为美人叹瑶琴,年年岁岁催人老。”老板娘已经把琴调理好了,只见她的手指轻轻的撩拨起来,琴音悠扬、极为动听。副局长摇头晃脑、陶醉其中,老板娘口中唱出一首词来,这词到底写了什么?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