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页 杨凌丝毫不敢大意,连忙拱手道:“姑娘但说不妨,指点决计不敢,然可一同参详。” 少女又是微微一笑:“你扇上这句出自《论语》雍也第六,是孔子赞美弟子颜渊的话。意思是说,颜回能够在极其艰苦的环境下,不改变他的志向。想来这也就是孟子所谓的‘贫贱不能移’,不仅不能移,还能够自得其乐。我说的不错吧?” “正是。”杨凌暗自揣摩:“她这是就题发挥,考较我来了。”他自幼熟读《论语》那是不消说的,许多段落至今尚能倒背,独特见解也有不少,故此心下并不担忧。 “想来君子忧道不忧虑贫,孔子如此,颜渊亦然,故而世人皆以二子为安贫乐道的榜样。可是夫子他老人家世代显赫,是鲁国一大族,虽说家道中落,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也曾出任鲁国大司寇,即令颜渊,亦是鲁国贵族,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家至少也有五十亩郭外之田,十亩郭内之圃吧?再怎么贫,又如何能贫得过寻常百姓?世人皆说君子乐道,乐道不假,若君子也似寻常百姓一般,食不果腹,寝不安裘,犹能乐道乎?”绿衣少女话语明快,咬字清晰,出的题目更是犀利,她坐在石上,不便行礼,就拱了拱手道:“那么夫子所言,岂非大言炎炎?小女子不解,得罪先贤莫怪,还望公子赐教。” 杨凌略一思虑,心中已有计较,于是淡淡一笑:“姑娘所言不错,但恐怕误解夫子之意了。夫子所言之贫,绝非贫困之意。正如姑娘方才谈到,夫子世卿世禄,又是名士,家境虽寒却不窘,也正是因此,夫子之贫,是可不贫而贫,并非真贫。其上有族,下有物,而不以淫乐为足,反以廉洁为富,子之安贫,莫若称之为安廉。倘若无此保障,人但能贫,而不能择贫。此贫便是所谓的贫穷了。只能够贫而选择贫,就谈不上是真正意义上的安贫,连安贫都谈不上,又哪里来的乐道呢?故子之安贫乐道,绝非一味的追求贫,而是在安贫的前提之下,重行大道之事,夫子主张行仁,凡是以仁义为先,若君子皆能如此,百姓则缓缓归附,大道得彰,便即乐道。” 绿衣少女微微颔首:“你说得很有道理。”接着竟自叹了口气:“孔子是士非民,立场自然是士了。” 白衣女子却道:“说得总是好听,可千里饿殍,千百年来又少了么?孔夫子有见地,为何鲁国并不重用呢?历朝历代均将儒术作为考衡名士的标准,可真正廉洁的官员又有几个呢?再看看那些死读书的书呆子,成天的孔曰成仁,孟曰取义,上有所好,下必附焉,真叫他们舍身成仁,舍生取义的时候却逃之夭夭,这些人,有什么真本事?我看《论语》、《孟子》、《大学》、《中庸》这四书,还不如一部《孙子兵法》顶用。大道西坠,夫子的儒术,只是一个幌子罢了!” 这白衣女子的话如雷霆一般划过,杨凌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论语》、《孟子》、《大学》、《中庸》,还不如一部《孙子兵法》有用?天哪,这可是我小时候日复一日都在研习的,可是,汉、唐、宋、明,哪一个不是私家天下?安廉又从何谈起?难道夫子的治国之术,当真无用么?不可能……不可能……” 那白衣女见他怔忡不语,又道:“就好比这江湖,你嚼烂了四书五经,满口子仁义道德,打劫的照样抢,杀人的依旧杀,你能让他们改邪归正,安贫乐道么?最明白不过还是,谁的刀子硬,就听谁的。” 她话一说完,袖上披帛立时甩出,快如闪电,竟是直戳杨凌双目!; 第(3/3)页